被你怨恨的竹馬X雙腿殘疾的你X醫生(1 / 2)

被你怨恨的竹馬x雙腿殘疾的你x醫生

裴存懿站在離你幾米開外的位置,默默看著你。他旁邊是一扇窗戶,光正洋洋灑灑地投進來,細致地勾勒描繪出他挺拔的身姿。

你扶著欄桿站起來,雙腳像是踩在刀尖上,關節處咔嚓咔嚓的響著如同生銹已久又重新使用的齒輪零件,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你撐在欄桿上,因疼痛而不由自主攥緊的手指陷進柔軟的海綿里,你艱難地抬起頭,裴存懿正張開手等著迎接你。

他的白大褂像玻璃瓶一樣將陽光折射成彩色,像是吊針的輸液瓶,里面裝著醫你的葯。

「裴醫生。」你突然叫他。

「嗯?」他准備走近你,又覺得自己不能心軟,停在原地問你,「還可以堅持嗎?」

你搖搖頭,索性直接放開手,搖搖欲墜的身體向前倒去,失重的暈眩感襲來,你眼前一片昏黑,然後你跌進一個溫暖的懷里,濃重的消毒水味侵入鼻腔,卻是說不出的安全感和放松。

裴存懿小心地用手托著你的額頭,輕聲叮囑你,「別靠在這件衣服上,上面不干凈。」

你敷衍地應著,轉而摟著他的脖子,替他扶正被撞得有些歪的眼鏡。裴存懿的度數不深,眼鏡像是鑲嵌著星星一樣璀璨,多虧了薄薄的一層鏡片阻擋,才沒有飛濺出來。

你每每和他對視,總是不由自主回想起初見的驚艷。而想到初見,回憶便怎么也繞不過一個人,

周措。

坐輪椅十多年以來,你最擅長的就是把別人的愧疚和幫助轉化為手中的一柄雙刃劍,傷人傷己。說是『別人』其實不太准確,主要只有周措一個人。

小時候的一場車禍,你母親為了保護你離世,而勉強活下來的你也因為骨髓受傷壓迫神經下肢癱瘓,和你們坐在同一輛車上的周措,卻只受了一點輕傷。

同齡人都還是什么都不懂的年齡,都愛打著鬧著玩,他們搶走你的東西還拿你的雙腿取笑,那一刻的委屈和無力,即使被搶走的東西很快被周措搶回來還你、即使他們後來給你道歉,也難以消弭。

長大一點,你更是怨天尤人地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少了兩條腿。你將委屈和怨恨的矛頭對准了離你最近的父親和周措,父親再娶,你便將這件事也怪到了周措的身上——如果不是他那天非要纏著你去什么地方,母親就不會帶著你們出門,接著也就沒有那場車禍,也不會有之後的所有事。

他是『罪魁禍首』,是『始作俑者』。

叛逆期的種子還未在周措心里生根就被鏟除,他耐心待在你身旁,明明向往著教室窗外的喝彩喧鬧聲,卻還是拒絕了一切課外活動,陪你一起老僧入定般在空無一人的教室里看書。

你討厭他的退讓,這令你無法繼續怨恨他,又做不到真正放下芥蒂。

周措稱得上是任你打罵,最嚴重的一次,是他的額角被你扔去的東西劃傷,鮮血很快順著他的眉毛和眼角流下來,帶血的玻璃碎片殘留在地上,而周措在一聲痛呼後就再也沒了聲音。他的手如同被定格一般僵在半空,血水糊得他睜不開眼睛。

怎么跟父親說的、怎么把周措送去醫院的、怎么看著周措被推進手術室……一個個像黑白默片一樣的畫面支離破碎,拼接不出半分你當時的害怕。

他的傷口距離眼睛很近,他差一點就要瞎了。周措的父母圍在手術室外面,你連靠近都不敢。

狹小的電梯間里,有人問你「到幾樓?」

你下意識地就要刺回去,「我自己夠得到。」

說話的人摘下被呼氣蒙了一層水霧的眼鏡,他近視有四百多度,眼睛卻依舊富有神采。沒了鏡片的遮擋,眼里的星星更像是會隨時飛出來。他將眼鏡別進白大褂胸口處的口袋里,一邊歉意地彎下腰離你更近一點,「什么?不好意思我沒有聽清。」

你碰巧對上他的眼睛,驚鴻一瞥帶來的悸動仿佛是你找到了自己遺失的另一塊拼圖,兩兩相望,連靈魂都在顫抖著叫囂。你慌忙地將視線移開,移到他的工牌上。

裴存懿,實習醫生。

他工牌上寫著的學校名字太過矚目,以至於顯得藍底一寸證件照上的人更加相貌俊俏。

學校月考榜上,周措也是這樣,在千篇一律的證件照里,獨樹一幟的意氣風發。

然而在那次爭執之後,他左眉峰上方永遠留下一道兩厘米的疤。也因為這道疤,在他和他心心念念的軍校之間劃出一道天塹。

周措剛回學校,你便讓父親遞交了申請,最後半個月在家復習備考。正巧趕上下課,樓梯口人來人往,負責接送你的人剛抱了一摞書下去。你在走廊的盡頭,周圍同學刻意回避或者好奇同情的視線對你而言司空見慣,你知道他們沒有惡意,卻還是反感。

你遠遠地就看見了周措,校服外套被他隨意搭在肩膀上,薄薄的白t恤下包裹著肌肉勻稱的身體,他側著臉和同伴說著什么,一轉過頭,眉峰上的疤痕像是精致的工筆畫落了一點污漬,是唯一敗筆,或者另一意義上的點睛之處。

你戒備地看著他走向你,你想他再怎么生氣,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你動手吧?

周措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將外套扯下來抱在手臂上,背對著你蹲了下去,「上來。」

你遲疑了一下,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他背起你,然後熟練地收好輪椅往樓下走。你趴在他背上,道歉的話在口邊百轉千回,你卻只逞強地說了一句,「周措,我們扯平了。」

你以為周措會生氣,或者覺得你可笑。但他只是反問了你一句,「真的?」

然後他將你往上顛了一下,你嚇得摟緊了他,趴在他背上悶悶地「嗯」了一聲。周措將你送上車時都還是笑的,他天生一雙笑眼,此刻勾起唇角,眼睛更是彎成開口向下的兩瓣新月。

可惜他眉宇間的雀躍完全感染不到你,那是你最後一次見到周措。你不知道周措是怎么理解「扯平了」這個概念,於你而言,這意味著周措不再是令你討厭的『始作俑者』,也不再扮演你身邊的任何一個角色,他被你劃分出時間線外,回歸陌生人的領域,他正如你生命中遇到的每個過客一樣,虎頭蛇尾地消失在歲月里。

他本該就這樣虎頭蛇尾地消失。

本該。

你和周措再也不見的那年,家里繼母新添了個弟弟。如今這孩子都五歲了,過生日請來了一群各懷鬼胎的大人。你從房間往外看,庭院的彩燈將周圍映照得如同白晝,衣香鬢影間根本看不到小壽星本人,連與他同齡的孩子都沒見到幾個。

你撐著拐杖,勉強走了幾步拉上落地窗簾,遮住樓下光怪陸離的一切。

裴存懿扶你坐下來,桌子上還放著一本你看了一半的書,名字叫什么山庄來著,明線講的是觥籌交錯的舞會上,神偷靠買通管家偷走珍寶,暗線兼反轉,神偷和珍寶俱毀,管家的真正面目被揭示。通篇以管家的第一視角來寫,到結局時既顯出他的執迷不悟,你又覺得他可悲可憐。

裴存懿在一旁替你削蘋果,你便隨意地翻了幾頁書,正巧有一頁寫到管家在廳堂迎接賓客,心聲此時此刻格外應景,於是你指著念給裴存懿聽,「今天來的人都把欲望明晃晃寫在臉上……」

裴存懿草草地看了一眼,將削好的蘋果叉了一塊放在你嘴邊,截住了你的話尾。

「你不覺得很應景嗎?」你咽下蘋果,躲過了裴存懿的又一次投喂,笑著拿書擋著下半張臉問他。又嘟嘟囔囔地說道「我看到他們就不高興。」

外面的喧鬧聲吵得快要掀翻房頂,哪里像是在給小孩子慶生?

室外的熱鬧就顯得房間里愈發冷清,你看著身側的裴存懿冥冥中感覺這一幕有些熟悉。偏偏在這陣喧鬧聲里,困意猝然襲來。你打了個哈欠,扯扯裴存懿的衣袖。

朦朦朧朧間你聽見裴存懿問你,「那我呢?你看到我,也會不高興嗎?」

你想說怎么可能不高興,他跟別人又不一樣。

可是實在太困了,你根本說不出話。這一陣困意像是要把以前虧欠你的睡眠一次性償還。你仿佛躺在春日的湖面上,慢慢、慢慢地下沉。

你再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黑暗。片刻後你才後知後覺地發覺眼睛上被蒙著什么東西。

「裴醫生?」你不安地一連喚了好幾聲,在你快要沒了耐心的時候,眼罩猛地被人扯了下來,你來不及顧及被對方粗暴行徑弄疼的地方,就聽到頭頂傳來一道冷冽的聲音。

「醒了?」

雙眼因為驟然見光而蓄滿眼淚,你一眨眼,眼淚便順著臉頰流下來,等到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清晰,你才為面前的人是誰而驚詫不已。

他站在暖色的昏暗光暈下,顯得虛幻又不真實。

可手腕上冰涼的觸感卻提醒著你這不是夢。

他臉部的線條比幾年前更加冷硬,眉眼是一筆筆刀刻斧鑿般精致深邃,左眉峰上的傷疤不再顯眼,整個人好像還是和之前一樣,意氣風發。又不一樣,氣質愈發內斂,情緒都被藏進曾經的笑眼里。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你,正等著你將視線移到他身上。

「周、周措?」

你看清的不只有周措,還有身邊陌生的房間,床正對著的牆上有一面幕布,連接了投影設備的手機放在你的胸部下面,赤裸的乳房被他當作支架。

你的雙手被分別銬在床頭,冷冰冰的觸感像蛇一樣纏在你的手腕上。脖子下墊著的東西連接著綁在大腿上的黑色皮革,將你的雙腿分開。[1]

「我的腿……」你都來不及感到雙腿被分開露出私處的羞憤,所有感官統統都被恐懼代替。經過那么久的治療才再次恢復知覺的雙腿,此時此刻卻又像是被剝離了你的身體一樣,沒有一點感覺。

「周措!是不是你?」你上半身掙扎著,惡狠狠地看著他,「你對我做了什么?」

周措卻對你的掙扎和質問置若罔聞,自顧自地俯下身,雙手撐在你的身體兩側。

他的臉頰和你近在咫尺,他對著你憤怒的目光,一字一句試圖敲碎你的防線,「是我又怎么樣?你是想再拿杯子砸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