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的身影,如挪移般消失。
靈州。
聖武宗,練武場。
武者修煉,氣勁縱橫,拳風呼嘯之間,轟擊著一群『活靶子』。
活靶子,大部分是聖武宗收留的孤兒或飢荒之人,賤命一條,穿戴軟甲,專門用來給內門弟子練拳腳的。
活靶子基本完全不是任何武宗弟子的對手,純粹的肉沙包。
但,聖武宗最近來了個奇葩的活靶子。
砰!砰!
兩聲巨響,一個灰衣少年被轟飛數米遠。
「喂喂喂,這龍啟瘋了吧?」
「當肉靶子就要有當肉靶子的命啊,還敢對內門弟子還手?瘋了吧!」
兩位肌肉如虯龍般的內門弟子摩拳擦掌,獰笑道:「你很囂張啊小子,老子還是第一次見敢還手的肉靶子。」
灰衣少年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他雖滿臉灰塵,卻端生得星目刀眉,眼珠子轉動著漆黑靈動的光芒。
他拍了拍xiōng膛,「我這人有個習慣,這輩子不做一個挨打的人。」
倆人一怔,狂笑道:「他媽的,說得你好像有下輩子和上輩子似的。」
灰衣少年突然笑道:「說不定真的有呢。」
轟~!一股凶悍的氣息如颶風卷起從灰衣少年體內釋放,突然撲向二人,驚呆了練武場的眾人。
片刻後,倆人只剩一灘血水!
他搶走兩名內門弟子的納戒,如靈活的豹子,飛快的逃入聖武宗後山。
深夜,他懷抱著兩枚低級納戒,跋山涉水,直到確定無人跟蹤後,累趴下倒在一座湖泊。
「你很厲害嘛,煉氣境殺通靈境,打完就跑,絕不含糊。」
一道笑聲如鬼魅般響起,驚得灰衣少年起身警戒。
「誰?裝神弄鬼,出來!」
黑夜下;銀袍青年噙著一抹笑容,不知從何處出現。
成為神之後的氣質變化極大,灰衣少年儼然認不出他。
灰衣少年警惕道:「你是誰?」
銀袍青年玩味道:「你叫林辰吧?」
他一怔,立刻道:「不,我叫龍啟。」
青年指著他,「我是說前世。」
灰衣少年如遭雷劈!
前世?他怎么知道我的前世?
此人神秘莫測,鬼影無蹤,他究竟是誰?
少年林辰眼眸凌厲,厲聲道:「你為何知道。」
「我是……」話未說完,少年一拳轟了上來,拳風攜裹著一股風刃!
拳頭停在銀袍青年的咫尺之間,無法進發。
少年林辰瞳孔微縮,他感知到,眼前的神秘人,比他qiáng了不知多少個維度!
銀袍青年失笑道:「骨頭夠硬,我問你,你為什么不怕死的去人家宗門殺人。」
少年林辰沉聲道:「因為他們屠了養我的村子。」
青年道:「不怕死?」
少年林辰直視他,「不怕!我要這一世,不留遺憾。」
青年又道:「問你個問題,如果有一天,你面對一個不可能贏的敵人,你還打嗎。」
少年林辰握緊雙拳,鋒芒展露,「打,為什么不打。」
「好。」銀袍青年指著上空,那是神界的方向,「如果有一天,那里淪為人間煉獄,你敢不敢去那里再打一場!」
少年林辰堅定不移的道:「敢!」
黑夜沉淪落幕,初霞雲蒸,紅遍萬里。
晨曦緩緩灑下,斜照至二人的臉上時。
青年望著他的雙眸,突然拋給少年一枚納戒和五卷功法,「不錯的回答,送你的。」
少年低頭望去功法時,驚聲道:「你……你是羲皇前輩?」
少年林辰再度抬頭時,銀袍青年漸行遠去。
那一刻,狂風卷起,雲霞升騰!
少年林辰驀然怔住。
他遙望著銀袍青年朝太陽升起的方向而去。
一個又一個的人影,追隨他的背影。
除了他,最前方隱約一位老者。
霎時間;天地轟鳴,山雨傾洪。
這支渺小的隊伍面對bào雨雷鳴,噬天的風bào,最前方的倆人依舊站在最前面!
越來越多的人追隨倆人的腳步,他們以身為焰,舉燈前行。
無論置身何等殘酷的絕境。
哪怕面對qiáng大十倍數十倍的敵人,哪怕這支隊伍只剩最後幾人。
少年林辰像初窺史詩的一角,自這一刻翻開血與火交織的吉光片羽!
埋骨何需桑梓地,人生何處不青山。
人生自信兩百年,會當擊水三千里。
宵月照徹天涯明,清光不令青山失。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
秋過時節暮雲垂,霹靂一聲齊bào動。
此去悲歌歌一曲,狂飆為我從天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飛起玉龍三百萬,攪得神域寒徹。
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神樹如此多嬌,引無數天驕競折腰。
惜秦皇神武,略輸文采;各族神祖,稍遜風sāo。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往事越千年,赤綾揮舞,太平人間起妖霧。
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今日追憶東方昊,只緣神族又重來。
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yīn迫。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
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盪風雷激。
人族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
五帝三皇神聖事,騙了無涯過客。
風雷動,旌旗奮,是人寰。
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
敢同修羅爭高下,不向狂龍讓寸分。
人族勝利今何在?漫天神族滿目衰。
此劍高置神界巔,摧盡神族方釋懷!
億萬神州皆伏羲,遍地英雄下夕煙。
大道蒼茫,青年和老人並肩而行。
隊伍的人越來越少,有的站在了對面,有的倒下了。
但總有新的青年,擁抱著新的火光,加入進來,
這位導師和他的學生始終站在最前方,乘風破浪,拾起星光的片瓦。
縱使萬古長夜,也總要戰取光明!
銀袍青年講述著後來的事情;
老人家靜靜聽著學生給他講後來的事情。
沒有喜悅。
沒有憤怒。
只是眉頭擰成一股,雙眸泛著淚光,偶有幾聲輕嘆。
「前輩,你要去哪!」
少年林辰忍不住追趕上去,卻發現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
「那五卷功法,是留給你的。」
最終,唯有那位導師和他的學生,走過了舊時代的終點,一起邁向新時代的起點。
少年林辰奮力追了上去,竭力吶喊。
「羲皇前輩,你為何要告訴我們這段歷史。」
那襲銀袍放聲笑!
「因為,我的功法全靠撿!」
……
敬以此拙作之結局,以紀念照亮我的導師。
青年還記得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