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於眾人來說，他們此刻僅僅是能夠聽到方志qiáng提出一個對策出來，就已經算是一件非常不錯的事情了，雖然降價這個策略有待商榷，可至少，也算是給了他們一個希望。
看到眾人很快就一起討論了起來，張振國的目光也是再度看向方志qiáng，這一次，張振國的目光之中有那么一絲無奈，也有那么一絲質疑，方志qiáng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這一點，之前的張振國在自己面前從來都不會有這樣的表情，特別是他剛剛看著自己時眼神之中的那一抹質疑，才是讓方志qiáng覺得最意外的。
方志qiáng當然也知道，自己這隨口而出的一個方案，或許也只是為了安撫大家此刻那煩躁的心情，也或許是為了安慰自己吧。
「方總，你打算降多少？」張振國看著方志qiáng默不作聲的樣子，不由得緩緩對著方志qiáng走了過來，當他距離方志qiáng僅僅一步之遙的時候，眼睛微眯，說出了這么一句話，方志qiáng聞言，頓時就忍不住皺了皺眉。
方志qiáng能夠意識到，張振國的語氣並不僅僅只是簡單的詢問自己的意見，更多的，也許是他對自己的失望，或者說是質疑。
方志qiáng沉吟片刻，繼續不以為然的說道：「能降多少就降多少。」
「你的意思是，讓出所有可讓出的利潤，哪怕是賠本，也要降價對嗎？」張振國繼續問道。
「有何不可嗎？現在華qiáng這樣的情況，你覺得這樣做有什么不妥嗎？」方志qiáng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沒什么不妥，只是方總有沒有想過，華qiáng最初的定位是什么？以及我們耗費那么大資金搞自主研發的初衷又是什么？如果你把價位拉下來，到時候會在客戶心中留下一個什么印象？『廉價』、『垃圾』？」張振國繼續用質問的語氣說道。
方志qiáng何嘗不明白這一點，只是短暫的遲疑過後，繼續說道：「我當然明白，但我還是那句話，對於目前的華qiáng來說，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你現在也終於學會不擇手段了是嗎？」張振國語氣之中的失落絲毫不加掩飾，他從來沒有這樣yīn陽怪氣的對方志qiáng說過話，而此時此刻，張振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那抹沖動，他在方志qiáng身邊那么久，方志qiáng帶給了他無數的驚喜和震撼，每一次當他認為無路可走的時候，方志qiáng總能夠帶領著眾人絕處逢生，因為這一點，張振國在內心深處對方志qiáng的評價是極高的，可就是這樣一個幾乎完美的形象，如今居然表現出了如此天壤之別的一面，這讓張振國一時間無法接受，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接受。
「如果不擇手段能達成我的理想的話，如果不擇手段能讓我在乎的人溫飽不愁的話，如果不擇手段能讓我實現自我價值的話……那么我願意。」方志qiáng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剛剛踏入社會的小白了，那個時候的自己，也許會覺得一個人底子干凈，內心純凈，有自己明確的道德底線，才是最重要的，這也是一個人的靈魂所在。
可是現在，其他的不說，僅僅是在商業方面，方志qiáng見過了太多的jiān詐小人，也見過了太多的笑里藏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自己身邊的任何一個人，昨日可能是和自己坐在酒桌上談笑風生的兄弟，今天，就有可能是爭得你死我活的兩個競爭對手。
很多時候方志qiáng都在想，其實做這些無畏的爭斗，反而顯得自己是那樣的不堪，那樣的小肚jī腸，如果成功是以這些東西為代價的話，那么自己寧願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看淡紛爭，也看淡功名利祿，只做自己，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活出自己開心的樣子，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僅此而已。
但現實和理想往往是不同的，方志qiáng想要過那樣的一種恬靜的生活，只可惜現實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不管是自己身邊在乎的人也好，還是公司里的那么多職工也好，每天都等著自己早起，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似乎這現在已經變成了自己的使命，變成了自己活著的目的，好像只有把這些事情搞清楚了之後，自己的人生才算是完整。
張振國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之後沒有再繼續多說，其實他的內心很復雜，他之所以對方志qiáng那么失落，並不僅僅只是因為方志qiáng以往在他心中留下的那個深刻的印象，更多的，也許是因為他能從方志qiáng的身上看到自己往日的影子，曾經的自己何嘗不是像方志qiáng一樣懷著滿腔的熱血出去打拼？以為自己是一股與眾不同的清流？可是到後來，還不是被這個社會所腐化？還不是成了眾人眼中泛泛之輩？
而遇到了方志qiáng之後，張振國又一次在方志qiáng的身上看到了那樣的品質，當初的自己沒能堅守住的東西，張振國希望自己能夠在方志qiáng的身上看到，希望方志qiáng能夠堅守，所以，方志qiáng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為他都非常滿意，因為方志qiáng始終都沒有忘記過自己心中的底限，直到這一次，當方志qiáng做出那個准備沿用之前明達名義的時候，其實張振國就已經意識到，方志qiáng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再加上今天，方志qiáng做出這個決定之後，終於讓張振國忍不住，做出了這樣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