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老夫人得了瘋症(1 / 2)

「簡直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親孫!」老夫人面sè鐵青。

就算她再怎么心狠,也不至於喪心病狂到對嫡孫下手!

即便對這個孫女下手,她也是不會對臨晚照這個孫兒出手的。再怎么說,臨晚照也是侯府的嫡子,她眼中最好的繼承人之選。侯府要qiáng大,自然要後繼有人,雖然慕凡也不錯,但是到底比不上晚照。

所以,她不可能對嫡孫動手。

「親孫又如何?連兒媳婦都能暗下毒手的人,孫子也不見得就能讓你心軟。」臨晚鏡再次譏諷道。

她心里卻是明白,老夫人只怕真沒有害她哥哥的心思。畢竟是嫡孫,還是那么優秀的嫡孫,不像她,在老夫人眼底只有敗壞侯府的名聲,給侯府帶來恥辱,讓人揭她的老底。

「你娘本來就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根本沒有資格做我侯府夫人,我忍了她那么多年,已經是對她的仁慈了!可那個女人,作為正妻,竟然連丈夫的妾室和孩子都容忍不了。我本來只是說她幾句,她竟然敢頂嘴說我如果有容人之量就不會讓老爺連一個妾室和庶子都沒留下了。」

這樣的女人,簡直就是找死!

「所以,你就引她出去,再派人殺了她!然後把人推下懸崖毀屍滅跡?」

一個憤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赫然是臨鼎天。

只聽見門哐當一聲被臨老爹踢開,他望向自己的母親,表情森冷。

雖然隱隱有所懷疑,卻依然抱著一絲希望。好歹是他的母親,即便月彌再怎么不討她的歡喜,她也應該做不出那種殺兒媳的事來。

卻不想,到底是他小看她了!

yīn狠,毒辣,與成國公府的那位,簡直一模一樣!這就是他的母親,侯府的老夫人,臨家的主母!

「天兒…你怎么來了?」老夫人怔愣當場,她完全沒想到,兒子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這個點,他不是應該在早朝嗎?

今日怎地提前下朝了?

「孩兒要是再不出現,您是不是要連您的親孫女也一起殺了?」臨老爹冷冷地看著眼前人,那眼神,猶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早就在外面了,之所以沒讓人通報,他是想讓鏡兒自己去處理與她祖母的關系。沒想到,後來會聽到她親口承認,因為不滿月彌,而動了殺機。

「天兒,為娘從來不後悔殺了那個女人。只是後悔,沒在你帶她回府的時候就動手!」既然已經被兒子知道了真相,老夫人也沒想過要狡辯。

這么多年,這件事憋在心里也夠久了。與其遮遮掩掩,夜夜擔驚受怕,擔心兒子知道她當年所做的事情與她翻臉,倒不如現在就挑明了告訴他。

她生他,養他,難道還比不上一個來歷不明的野女人?她倒要看看,知道真相後的兒子,會怎么做。

正如她所說,當年就該在兒子帶月彌回府的時候就殺了她。免得後來兒子越陷越深,甚至為了她差點與自己這個當母親的反目成仇!

「那您有沒有後悔,在生下孩兒的時候,沒有將孩兒一把掐死?」

母親的惡毒,他自小就有所耳聞。父親對後院之事從不多作過問,他卻明白,母親的雙手,早就沾滿血腥。她對父親的那些女人動手,他可以理解。因為,她想要丈夫完全屬於她一個人,想要為她的孩子鋪路。

曾經,他也曾以為,母親是為了他才那么做的。可後來,漸漸地就不那么想了。他是臨家少主,在臨家的地位不可撼動,後來更是少年封侯。但是,母親卻依然不肯放過父親後院里的任何一個女人。

哪怕是,她曾經的貼身婢女,碧姨娘。

他始終記得,碧姨娘不過是為他做了一盤雲片糕,就被娘親處罰在大雨里跪了三天三夜。理由竟然是,姨娘在雲片糕里面下毒,殘害嫡子。

真的下毒了嗎?他分明什么事都沒有,卻非要顛倒黑白。

他只不過是在父親面前誇了一句碧姨娘廚藝好而已,就讓母親對人家記恨至此。

後來父親去世,她突然變得溫柔賢惠起來,還專門設了佛堂,說是要懺悔以前的罪過。現在想來,只怕根本不是什么懺悔,而是良心不安,怕那些冤魂如夢吧。

「天兒,虎毒不食子,為娘怎么會想要你死?」兒子的話讓老夫人覺得有些心寒。

她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他?為何他與他父親一樣,從來都不肯去理解自己?

「虎毒不食子,您殺了孩兒心愛的女人,這與殺了孩兒有何異?」臨老爹的眼里滿滿的都是痛苦,「您知不知道,在得知月彌身死的消息時,您的兒子曾經想過也跟著死了一了百了?」

若不是有看著月彌留下的一雙兒女,他又怎么肯獨活於世?

世人皆道定國侯一生放盪不羈,卻不知,定國侯的痴情,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如同錚錚男兒,堅韌不屈。

「為娘就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把你迷得七葷八素了!大丈夫,當以家國天下為重,又豈能沉溺於兒女情長?」老夫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毫無悔改之意,「你若是當初為那個女人死了,那也就不配做我們臨家的子孫!」

「呵…那母親當年怎么不聯合宗祠的人大義滅親,把本侯逐出臨家?」若不是有他這個定國侯在,她又何以囂張至此?

甚至,有些暗地里嘲諷過她的貴婦,夫人,都被她一句話威脅弄得成了下堂婦。

「你!你說的這是什么混賬話!」老夫人被他氣得不輕。

她怎么可能把親兒子逐出臨家?臨家就是她兒子的,逐出了臨家,那她這個臨家主母有何用?

「再混賬的話?有您做的那些事混賬嗎?」

若非她對他有生養之恩,他早就把殺了她為彌兒報仇了。哪里還會這樣站在她面前與她說話?

「好,好,好!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這個母親也不想認了是吧?左右是我殺了那個女人。你若是真恨我這個當娘的,就把我送進刑部大牢里去吧!」老夫人一邊哭著,一邊說。

她是在賭,賭兒子心底的那一絲不忍。即便她再怎么樣,也是他的生身母親。

「別以為本侯真的不敢把您送去刑部!」被老夫人這樣一激,臨老爹心里更是怒火中燒,「管家,備車,本侯要親自送老夫人去刑部投案自首!」

管家是與臨老爹一起來的,一直被他攔在外面。

只是,這次,原本對臨鼎天唯命是從的臨忠管家,卻沒有按照他的話去做。

「侯爺,您可要三思啊。老夫人再怎么說也是您的親生母親,若是把老夫人送到刑部大牢,我們侯府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而您也會飽受天下人的指指點點啊。」臨忠走進來,一下子跪在臨鼎天面前,為老夫人求情。

老夫人這些年,太不容易了。在偌大的臨家,老爺子嗣單薄,只得侯爺一子,引得那些叔伯宗親們覬覦臨家家業,若不是老夫人一手撐起家族,在老爺死後,那些人就將臨府瓜分了。特別是侯爺帶兵出征的那幾年,老夫人守在臨家,整夜整夜地睡不著,為兒子祈福。這些,他都看在眼里。

若不是侯爺少年封侯,功成名就,老夫人只怕也是要被那些宗親們暗害了的。一個女人,要么忍,要么狠。老夫人不能忍,怕自己一忍就會被那些人欺凌到侯爺頭上,所以,她只有狠。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狠得下心,才得以保住老爺留下來的家業。而老爺常常不過問家里的事情,根本不知道,一個當家主母,有多么艱難。

就連老爺後院的那些女人,也有不少都是別有居心之人。所以,老夫人動起手來,才會毫不留情。

可是,即便她再狠,這一切不都還是為了侯爺這個兒子嗎?

「本侯沒有這樣心如蛇蠍的母親!」冷哼一聲,臨鼎天自然也知道,今日若是他把自己的親娘送進刑部的大牢,明日,他便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但是,他定國侯一生狂放不羈,從來不為天下人的言語所累。即便世人皆對他指指點點又如何?他根本不在乎!

「侯爺,老夫人不管做什么,可都是為了您這個兒子啊。她在生您的時候,大出血,為了保住您,她甘願放棄一個女人再為人母的權利。您三歲那年,不慎落水,老夫人本身不會水,卻也不顧性命危險毅然跳下池塘救您。那次,她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差一點就醒不過來了。還有您五歲那年,在外與人打架,打傷了蕭府嫡公子的腿,蕭太師不肯善罷甘休,是老夫人跪在普渡寺外為那孩子求葯,又去蕭府賠禮道歉,受盡蕭府人的冷眼。您七歲那年……」

「夠了!」臨忠的話,臨鼎天再也聽不下去,沉聲打斷他。

他也明白,這個母親即便再狠毒,對他這個兒子,確實是極好的。她為他做過的一切,他都牢牢記得。所以,她所做的一切壞事,他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唯獨對彌兒。確實是她做得太錯了。

「侯爺…」臨忠還想再說,卻被臨鼎天一個冷眼止住。

「這刑部大牢,她是去定了!」

「哈哈哈哈…禁足?這就是我的好兒子?是我做盡壞事,也要為他掃清障礙的好兒子?」老夫人又哭又笑,情緒異常激動。

「一切為了本侯,只是你野心膨脹,貪慕權勢的借口罷了,不要再說!」他語氣堅定,這一次,是下了狠心了。

母親對鏡兒起了殺心,若是再不制止她的瘋狂行為,他只怕自己有一天會連唯一的女兒也失去。

「哈哈哈哈…天兒,我的天兒去哪里了?你不是我的天兒,你把天兒還給我!」激動過後,老夫人竟然像不認識自家兒子了一眼,指著臨鼎天大吼大叫,滿嘴胡話,要他把自己的兒子還給她。

「放開!」以為是老夫人在演戲,臨鼎天不耐煩地想要擺脫她的糾纏。

「還我兒子,還我的天兒…我的天兒呢?天兒在哪里?」老夫人一直揪著兒子的衣擺,雙眼無神,一直不停地喊著。

「來人,把老夫人給本侯拉開!」

「等等。」臨忠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惶然地看著老夫人,然後對臨鼎天道,「侯爺,老夫人她……」

「她什么?你還想替她求情?還是想去刑部大牢陪她?」以為管家又要為自家母親求情,臨鼎天非常不耐地板著個臉。

「不,不是…老夫人的身體有異,您看她的眼睛,雙眼無神,仿若看不見人影了一般啊。」臨管家指著老夫人的眼睛,對自家侯爺說道。他知道,這個時候再怎么為老夫人求情都不管用了,可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侯爺犯下大錯。

「眼睛怎么了?」定睛一看,臨鼎天也有些弄不明白,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老夫人的眼睛好像看不見了,而且,神智也有些不清明。」

此時,老夫人已經沒有揪著自家兒子的衣擺了,而是一把抱住了湊上前來的臨管家。口口聲聲都在喊著「兒子」,一會兒又是「還我兒子」。

臨管家一邊安撫著老夫人的情緒,一邊與臨鼎天說著自己的懷疑。

他這么一說,臨鼎天也有些疑惑,然後看向自家女兒:「鏡兒,你過來給她把把脈,看看是不是病了?還有她的眼睛,怎么會突然這樣?」

「爹爹,女兒不懂歧黃之術,您還是叫大夫來給祖母看吧。」自從臨老爹進來,臨晚鏡從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

這會兒,她更是不想多看老夫人一眼。

看什么看?不就是兩種可能,一是真瘋;二是裝瘋。

不管哪種,都讓人煩。

若是真瘋了,她只能說,真是報應!

若是裝瘋,那么她就只能佩服老夫人的勇氣了。裝瘋賣傻都想得到,竟然是為了逃避去刑部坐牢,也虧她裝得出來。那她也是蠻拼的。

就算她不裝瘋,臨老爹也不會真的送她去好吧?就算臨老爹要送,她這個乖孫女也會幫她求情的。

畢竟,她老爹的面子也是很重要的。不能因為這個惡毒的老太婆,讓她家老爹受世人嘲諷譏笑,指指點點。

「既然如此,臨忠你去請胡先生過來一趟。」胡遠山,醫術了得,是臨老爹年輕的時候從外面帶回來的,在侯府居住多年,專門為侯府的人看病。

「是。」臨忠領命,立馬去請人了。

「你們幾個,過來把老夫人扶到床上去休息。」見臨忠離開,老夫人也要跟著往外跑,臨老爹對幾個丫鬟婆子吩咐道。

「是。」丫鬟們都被侯爺的沉冷給嚇到了,這會兒一聽命令,立馬也跟著攔住了要往外跑的老夫人。

幾個人連扶帶抬地把她弄到了床上去。

「侯爺。」這時,一直站在一邊沒出聲的秀嬤嬤才上前兩步,雙腿一彎,跪在了臨老爹面前。

「嬤嬤這是做什么?」臨老爹小時候,秀嬤嬤沒少伺候他,平日對於老夫人身邊的這位秀嬤嬤,他還算比較客氣。

只是,一想到彌兒的死,是自家娘親一手策劃。秀嬤嬤作為她的心腹,說不定也參與其中了,他就再也客氣不起來。

「侯爺可否聽秀姑一言?」秀嬤嬤溫聲道。

她這樣說,也不是征求臨老爹的意見,而是,表達一個意思——我有話要說。

「若是想為你家主子說話,就不必了。」他現在連「母親」兩個字都喊不出口了,只覺得一股子氣堵在喉頭,怎么也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侯爺,主子好歹也是您的生身母親,您真的要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月彌夫人,與主子鬧得母子決裂嗎?」秀姑皺著眉,侯爺是她看著長大的,即便霸道不羈,曾經與主子因為月彌夫人鬧了很多的不愉快。可他的骨子里,卻依舊是孝順的。

這一次,主子自己說出殺害月彌夫人的事兒,侯爺一時之間確實氣不過。可事情早就已經發生,也過去十多年了,就算他再氣不過,也不應該把自己的生母送去刑部大牢。即便是大義滅親,也只有母對子,而沒有子對母的道理。

「秀嬤嬤,本侯一直以為你是個識禮的,難道,你也認為,她殺我妻子,是天經地義?甚至是為了我這個兒子好?」

簡直可笑之極!明明知道月彌是兒子深愛的女人,卻還要殘忍地將其殺害。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也只有他母親能做得出來吧。

「秀姑承認,主子在對月彌夫人做的這件事上面太過偏激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在主子看來,她這么做確實是為了您好。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而您自從有了月彌夫人了,便深陷於兒女情長,她不忍您一直沉迷下去,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秀姑嘆氣,其實,當年她何嘗沒有勸過主子。只是,主子對月彌夫人積怨已久,根本不聽她的勸告,偏要一意孤行,她是個做仆人的,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主子的決定。

「夠了!不必再說,她所作所為,本侯心里自有論斷!」

臨老爹衣袖一揮,起身往外走去,根本不想聽秀嬤嬤所言。

越是仗著愛的名義所犯下的傷害,就越是讓人難以接受。老夫人根本不懂,她這樣做,無異於讓臨鼎天覺得,是自己間接害死了心愛的女人。

如果不是他太愛她,她也不會遭到母親的毒手了。

看向臨晚鏡,他現在覺得最對不起的是自己的女兒。明明他知道她娘親被害的真凶是誰,卻根本無法下手為她娘親報仇。

「鏡兒。」臨老爹走到臨晚鏡面前,疼愛地撫了撫女兒的頭,眼底滿滿的都是疼愛與愧疚。

「爹爹。」臨晚鏡明白,眼前的男人此時內心有多么的煎熬和痛苦。

心愛之人與母親,二選一的話,他會選誰?

他可以對母親置之不理,卻不可能真的親手殺了她。弒母這個罪名太大,即便是頂天立地的真男兒,也無法承受。

就如同那個問題,母親與妻子同時掉進水里,到底應該救哪個。他怎么可能對生養自己的母親見死不救?

不是怕世人譴責的目光,而是,過不了自己本身的那一關。

「對不起,是爹爹無能。」不能為你娘報仇,是爹爹一生最大的痛與愧疚。即便,他知道,或許那斷情崖下的屍首,有可能不是……

但是,終究是他母親的錯……

「沒關系,她畢竟是您的母親,我的祖母。」何況,殺了她,太便宜了。讓她日日夜夜活在煎熬之中,生不如死,豈不是更好?

「鏡兒,爹爹是不是很沒用?」

明明早就猜到,彌兒的死,只怕與自己的母親脫不了干系,他卻一直選擇逃避。另外,就連她哥哥的仇,也只能為了皇上的大局著想,暫時拋諸腦後。

「沒有。」她搖頭,臨老爹已經很好了。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不論怎么折騰,他都縱容維護。

若是換做其他大家族,女兒只怕就是拿出去做交易的籌碼,或者,換取官位權勢的工具。

他能如此寵女兒,倒是成了異類。

既然如此,他不想做的事情,就由她來吧。

母親的仇,兄長的仇,她都一並報了。

「鏡兒,你要知道,這個世上,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即便爹爹擁有再大的權勢,卻大不過皇權,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得不在有些事情面前妥協。不過,我的女兒,你可以恣意而活。爹爹就算再不濟,也能護你周全。」

即便,這個周全要讓他用再大的代價來換,他都願意。

「嗯。」點頭,她何嘗不明白臨老爹心里的苦。

喪妻之哀,喪子之痛,全部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寶貝女兒,你這反應,也太冷淡了!」

戳了戳自家女兒的腦門兒,臨老爹陡然轉換原本沉重的語氣。

噗…逗比就是逗比,即便再裝深沉,也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鍾。臨晚鏡滿頭黑線,心下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