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清醒之後(1 / 2)

當真是身體倦極,蘇末這一覺一直睡到隔天下午。

甫一睜開眼,蘇末的思緒因鼻尖縈繞的清冽的梅花香而罕見地停頓了兩秒,靜靜盯著床頂上jīng美的雕花圖案,似乎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兩秒之後,思緒逐漸回籠,之前的記憶清晰在腦中過了一遍,無一遺漏,肩膀上傳來的疼痛更讓她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那么,也就是說,她,蘇末,縱橫亞洲軍火界最年輕的魁首,蘇家幾代群雄之中唯一一個以女子之身掌握生殺大權的未來當家人,很不幸地在最輝煌的黃金年華里香消玉殞於二十一世紀的日本東京,並且隨之莫名其妙來到了這個不知何朝何地的古代,親身見證了二十一世紀與異時空同步存在的事實。相較於摔成一攤肉泥的慘狀,如今的情況,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吧。

清冷的星眸環視屋里一周,不見半個人影,只有清清冽冽的梅花香味,一直縈繞在空氣中,不曾散去。

不知是無人打擾的關系,還是因為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反而讓她下意識地感到安心,只覺得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一覺醒來,體能雖尚未完全恢復,jīng神卻是十足的飽滿。

下了床榻,欲活動活動微微酸澀的筋骨,卻突然皺了眉頭,之前取子彈時出了一身大汗,累極了一覺睡了過去,到現在還沒能洗個熱水澡,只覺得渾身黏膩得難受,還伴隨著即使是芬芳幽遠的梅花香也未能掩蓋的淡淡血腥味。

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一身黑sè的皮衣褲還穿在身上,肩膀處因取子彈被自己用匕首割破了一塊,即使是黑sè,仍可以隱隱看見周圍染了凌亂的血跡,皮衣里面穿的一件白sè長袖t恤,經此一役,想必也是壽終正寢了,此生還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即使清冷如蘇末,此時也忍不住眉頭皺了又皺,正想著,卻敏銳地察覺到,門外有了生人的氣息。

沒有刻意地戒備,只是靜靜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以她現在的能力,已經不需要對任何事感到緊張了。執起茶杯時一眼看到了自己右手中指上戴著的菱形戒指,蘇末舒了口氣,清冷的星眸閃過一絲笑痕。

楚寒推門而入,左手拿著葯箱,右手托著個圓盤,盤上放著一碗黑漆漆的葯汁,一眼看到已在桌邊坐下飲茶的蘇末,不由眉頭一挑,「在下以為,受了傷的人還是在床上躺著比較好。」

蘇末一杯茶緩緩飲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所以說,叫你庸醫也不算冤枉了你。」

楚寒臉sè一青,動作毫不溫柔地將手中的葯擱在桌上,語氣隱隱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你別忘了,自己現在身在哪里,你的命又握在誰的手上。」

蘇末涼涼地抬了抬眼角,給了他一記眼神,一記足夠表達嘲諷和不屑的眼神,「本姑娘的命從來握在自己手里,至於此時身在何處,倒是不介意你來告訴我。」即使身處別人的屋檐下,蘇末的態度依舊稱得上囂張。

楚寒一向認為自己是個脾氣極好的人,此時卻忍不住臉sè變了又變,雙手握緊,只想捏死眼前這個從未見過的如此囂張的女人。

蘇末懶懶瞥他一眼,「如果你覺得本姑娘受了傷便不能把你如何的話,大可以動手試試,保證叫你終生收益匪淺。或者,你也可以試著在葯里下毒,看本姑娘能不能把葯一滴不剩地給你guàn下去。」

楚寒咬緊牙齦,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冷道:「我是一個醫者,沒你想得那么卑鄙,即使作為一個足夠貌美的女子,你也有足夠的本事引起別人殺人的欲望。」說完,冷冷把葯往她眼前一推,「想要身體早日恢復,把葯喝了。」

蘇末漫不經心地拿起葯碗,輕抿了一口,似是後知後覺,「你的臉是怎么回事?跟人玩摔跤?」青一塊紫一塊的,影響市容。

「托你的福。」聲音更冷,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楚寒更是氣得俊臉鐵青,尤其全身無處不傳來的酸痛,時刻提醒著,這個女人是多么可惡。

蘇末輕笑,朱chún微勾,楚寒只覺眼前一亮,頓時好似滿屋生輝,絕塵清貴的風華,竟絲毫不輸給自家清華無雙的主子,心底一凜,卻聽她如玉般清冷卻含笑的嗓音響起:「原來是被罰了。」

楚寒再次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想起自己拖著這一身傷還要來伺候這個罪魁禍首,不由一陣氣悶,尤其是主子的命令違抗不得,眼前這個女人又得罪不得,更叫人差點生生憋出一身內傷來。

蘇末面不改sè地喝完了葯,像是完全感覺不到那葯似加了十斤黃連進去的苦味,淡淡道:「昨天的事,是我不對,害你受了傷又受罰,我很抱歉。」

楚寒顯然沒料到她居然會道歉,不由一愣,須臾,也緩和了臉sè。他向來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男人,尤其是對女人,雖然這個女子在片刻之前還氣得他想殺人,「沒事,主子罰的是我最近懈怠了武功和警覺心,倒也不完全是因為你,況且只是皮外傷,沒什么大礙。」

看著桌上已經空了的葯碗,楚寒倒是真心佩服,他自己tiáo配自己熬的葯自己清楚,這葯著實苦得難以下咽,即使男人,也很少能這么面不改sè地喝下去,又想起昨日她給自己處理傷口的狠勁,心里震動,暗暗敬服。

把葯箱放到桌子上打開,楚寒道:「我是大夫,眼里只有傷患病人,男人或女子在我眼里是一樣的,但畢竟男女有別……如果你介意的話,呃,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幫你換葯了。」

蘇末淡淡睨了他一眼,「解釋那么一大堆做什么?換個葯而已,還能吃了我不成?」

楚寒一噎,無言以對。這女子,真是古往今來,絕對罕見的一個。

蘇末卻是話峰一轉,「不過,換葯我自己可以,你把傷葯留下就行了。」

楚寒也不勉qiáng,主子感興趣的女子,他自然能避則避,「月蕭奉主子之令tiáo了兩名侍女過來,你如果有什么事,吩咐她們去做就好了。」說著喚了一聲,自門外走進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一著黃衫,一著綠衣,年齡都在十五六歲上下,「這二人聽說極為聰明懂事,是月蕭平日里最看重的兩個丫頭,暫時,就由她們先伺候你的生活起居。」

見蘇末淡淡看過來,兩人忙上前福身請安,「奴婢見過小姐。」

蘇末看著二人,「不必多禮。」

「謝小姐。」

楚寒拎起葯箱,「你的身體暫時不宜吃油膩,剛服了葯也別再喝茶,等會廚房會做一些清淡的食物,這二人知道廚房在哪兒,記得半個時辰之後再進食,我先走了。」

蘇末淡淡頷首,待他離開,轉頭看向面前姿sè不俗的兩個丫頭,「你們叫什么名字?」

「奴婢梅韻。」

「奴婢雪簾。」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梅韻,雪簾……唔,好名字。」蘇末淡淡一笑,柔和了清冷,剎那間的絕sè芳華幾乎看呆了兩人。

雪簾性格較為活潑,甜美的鵝蛋臉兩邊嵌著淺淺的酒窩,微微一笑,連星辰都為之失sè,水眸蘊含點點光彩,「小姐不但人美,還是個才女呢。」

才女?

蘇末失笑,這輩子還沒人誇過她是才女,身為蘇家最qiáng且是唯一的繼承人,她沒時間把jīng力浪費在學校里,即使勉qiáng讀完大學也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不想讓她太過失望而已。

想起母親,心底不免又是一陣失落,這輩子應該是再也見不到那個永遠嫻靜淡漠的母親了。

即使從來不曾親近過,也永遠是,血濃於水啊。

「幾點了?」話問出口,抬頭望見兩人疑惑的神情,才察覺不對,「我是說,現在是什么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