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愧悔當年(1 / 2)

月黑風高殺人夜。

殺人的沒有,有目的沒目的到此一游的卻不止一個。

守衛森嚴,機關重重堪稱鐵牆銅壁的蘇府,今夜靜得詭異,處處彌漫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蘇府是蘇言二十多年前朝廷封侯時建的府邸,蘇言任城主,又封侯,朝廷明文諭令,新建府邸可比照王府規格。

成年後的蘇澈因大多時間待在軍營,且尚未成家,所以並未建造自己的府邸,一直住在侯府的西園。

不得不贊嘆此二人的厲害,一路從蘇府後院的圍牆翻進院子,那里是女眷婢女們的住處,並沒有什么值得停留探查的地方。而從後院到達前院,中間要經過一座假山,和一大片各sè花種聚集的花園,月光下,隱約可見紅粉黃綠各種顏sè爭相斗妍,其中一眼引得蘇末矚目的,便是花園四周邊上種植的一大簇一大簇粉白sè花瓣小巧猶如珍珠的花種,如果沒錯,這應該就是蒼昊所說的「紫絳草」了。

路經一座長長的拱橋,前面就是蘇府當家主人所居住的主院。一路上沒有觸動任何機關,散步似的在蘇府溜達,不是說此二人運氣好,而顯然是他們已來過不止一次,對這里的地形早已了若指掌了。蘇末倒當真是運氣好,跟在他們身邊,不但沒被察覺,一路還安全無虞。

今晚,侯府的氣氛莫名地壓抑,尾隨著白婉柔二人悄無生息進入蘇府的蘇末,敏感地察覺到了異常。

蘇言的書房內,除了父子二人,其他所有伺候的人都早早被遣退了下去,包括蘇夫人在內,任何人不得接近書房十丈。

蘇言坐在書桌後,臉sè頹廢難看,似乎一夕之間老了十幾歲,而站在書桌前的蘇澈,則是滿臉的錯愕,不敢置信。

「爹,那個人說的,究竟是什么意思?」看著自己父親臉上的表情,蘇澈心底已然猜到了某種可能,卻私心地依舊抱著一層希望,希望事情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公正嚴明,愛民如子的蘇侯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蘇言坐倒在寬大的雕花大椅中,垂眸望著書桌一角,思緒朦朧,表情愧悔歉疚,幾乎無顏面對自己這引以為傲的唯一獨子,很多話徘徊在chún齒之間,覺得難以啟齒,卻又不得不說,或許今天,是他這一生中,唯一一次懺悔的機會。

「澈兒,為父這么多年,心里一直住著一個滿懷罪孽的魔鬼,時常擾得為父夜不安枕,痛苦不堪,多少次夢魘中醒來,欲說而不敢說。」

蘇澈不願相信:「爹……」

起了開頭,蘇言深深吸了一口氣,或許述說過往並不如想象中那么困難,即使那是他這輩子唯一做過的一件錯事,即使說出之後,可能會面臨他無法想象也無法承受的後果,他已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備。

「十九年前,你才七歲,不知你還可記得,那年琅州鬧水災,曾經有大概一個多月的時間里,你整日吵著要見娘親,我卻沒有同意,甚至在你生辰的那天里,亦沒能如願。」

蘇澈只微微思索了一下,便道:「是。我那時早已到了記事的年齡,尤其這件事在我記憶中尤為深刻。」

那時他不明白,為何突然之間見不到娘親的面,於是整日哭鬧。父親說天降災禍,琅州百姓身陷水深火熱之中,娘親身為城主夫人,撫恤百姓,熬粥賑災,疲憊不堪,沒有多余的jīng力照看他,於是把他扔給了府中的侍衛和婢女們。即使是在他生辰那天,娘親都沒有露過面。

年yòu的他想不明白,娘親究竟在忙些什么,那么多天見不著,她就不想她的兒子嗎?

這么多年下來,年紀一天一天大了,懂的事情多了,對很多事情的看法也不一樣了,偶爾想起年yòu時候的事情,總覺得想不明白。只是,似乎隔著一層不可撕開的薄膜,那些事情,他始終沒有開口去問。

「那時琅州遠不如現在繁華,尤其接連半個月磅礴大雨下得幾乎睜不開眼,最終激垮了柳渡河下游河堤,大水瞬間淹沒整座琅州城。農作物俱毀,百姓那一整年所有血汗耕耘瞬間化為烏有,之後的那段時間,每日城里幾百里可聽見多少人對著尚未退去的cháo水嚎啕大哭,令人聞之心酸落淚。」

蘇澈點頭:「是。所以後來父親上書朝廷,請求皇上撥銀賑災。」

蘇言苦笑了一下:「皇上雖說比不得當年宇帝之雄心壯志,卻到底不是棄子民於不顧的無道昏君。賑災銀子是撥下來了,若換成糧食,足以教全城百姓度過難關。」說到這里,蘇言苦笑更甚,甚至帶著些微無力的悔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