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63章 九帝之上(1 / 2)

日子一天天接近,周遭一切似乎都充滿緊張的氣息,就像一張綳到了極致的弦,隨時等著給人致命的一擊。

琅州城外,各方人馬都在蠢蠢欲動,又似乎在小心觀望,急不可耐地想要滿足自己的野心,偏偏又畏畏縮縮的不敢沖動,怕成為第一個被槍打到的出頭之鳥,前車之鑒,不可不引以為戒。

如此風聲鶴唳的緊張形勢之下,唯有長亭客棧天字第一號房,悠閑自在,不急不躁,該吃吃,該睡睡,尤其以恣意慣了的蘇末為最,仿佛天塌下來也無需她費心,一覺睡到日上三桿。

南雲自打過了寅時就一直盡職地守在蒼昊門外,等著伺候主人更衣梳洗,蒼昊一向習慣早起,今日卻例外。南雲站在門外已近一個時辰,卻絲毫不見蒼昊有要起身的跡象。雖覺得奇怪,卻到底不敢打擾,唯有耐心等待。

事實上,房內的蒼昊早就醒了,即使兩日不睡,他也不會覺得有多疲憊,睡上兩三個時辰便也夠了,從來沒有刻意去給自己立過規矩或者什么原則之類的,他並不需要。早起只是因為習慣,二十年的時間形成的習慣,這一點說不准還是個秘密,感受凌晨新鮮的空氣,是蒼昊的一個私人愛好。

負手站立在打開的窗口,空氣清新帶著些微涼意,蒼昊的表情則是帶著些許玩味和冷沉。這個窗口的視角很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客棧後面地勢較矮的那處樹林,更可以清楚地將站在樹林里那個人臉上各sè復雜的表情盡收眼底。

蘇澈很不安。

自昨晚與父親在書房談過話,他的不安便一直持續到現在,以至於天還沒亮就迫不及待出了府。

整夜無法入睡,在自己的書房把沙盤和琅州最詳細的地形圖擺在書桌,包括以往所不知道的那條密道也被加了進去。看了許久,想了無數種完美的兵力布置,可是沒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他自信有機會贏過那個人。

他向來自信到幾乎自負,做事從來不會優柔寡斷,這一次,這一次……

蘇澈看著遠方灰蒙蒙的天空,頭一回覺得心里沒底,在城門口站了一會兒,靜靜看著眼前寂靜的琅州城大道,深沉的眸底閃過復雜的思緒,一轉身,出了城門。

從琅州到梧桐鎮輕功只需小半個時辰,蘇澈到達長亭客棧時天方蒙蒙亮,四周萬籟俱寂,唯有晨風送來陣陣涼意。

梧桐鎮與琅州城相隔並不遠,各方動靜幾乎都瞞不過對方有心的耳目,尤其蒼昊自住進客棧就從來沒可以隱藏過行蹤,所以蘇澈要查到他的住處,並不難。

當然,查到是一回事,要見到面卻是另外一回事。事關琅州的安危,他當然不會直接去問客棧里的伙計,然後讓所有虎視眈眈盯著蘇府動向的人都知道,琅州蘇澈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跑到長亭客棧去求見一個身份神秘的客人。

所以,他只是在客棧後面的小樹林里靜靜地等。一個時辰之後,發絲、長袍、靴子上都已被露水沾濕,渾身一陣冰涼涼的濕意。

天已大亮,周遭的一切看起來那么清幽寧靜,黑暗褪去,又迎來新的一天。

這片小樹林里只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彎彎曲曲不知直接通往何處,因客棧前大門口是一條寬闊易行的官道,四通八達,不管來自哪里去往何處的商人或江湖人,總有一條岔路口可以去到他們想去的地方。所以這片小樹林平日里反倒幾乎無人光顧,愈發顯得幽然空寂。

蒼昊站在窗口也已近一個時辰,他當然不是無聊到故意為難蘇澈,一個執掌一方大權已十余年並且足夠驕傲自負的男人,總是需要磨磨銳氣的,必要的時候,還得磨掉他些許無需再保留的過分驕傲,教教他何謂謙卑。

「雲。」一聲淡淡的輕喚,宣告他們無聲無形的對峙已結束。

門外的南雲松了口氣,聽蒼昊出聲立即進得屋來,瞧見自家主子罩著一件外袍站在窗邊,墨sè長發披散在後背,望著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或者看些什么。走上前服侍主子著好一襲淺紫sè長袍,系上紫玉腰帶,細心地將一頭烏黑的長發梳理好以紫金冠束起,一切打理妥當,才出門取得干凈的水來伺候蒼昊洗漱。

「主子要先用膳嗎?」

蒼昊道:「不必。」說罷,舉步出了房門,南雲隨即跟上。

出了院子,向左走了一段路,這段路稍有些往下傾斜的坡度,蒼昊的步伐並不快,似乎只是早晨出來散散步,大約只一盞茶的功夫,蒼昊的腳步便停了下來。南雲舉目望去,一個身著黑sè長袍的男子靜靜立在那里,身形跟墨離有幾分相似,兼之也是一身黑sè長袍,乍看之下,幾乎與墨離無異。

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的蘇澈,自然也看到了他們二人,目光轉過來的瞬間,蘇澈瞳孔一縮,薄chún倏地抿起,雙手在身側悄悄握緊,卻一時無語。

蒼昊看了他一眼,視線淡淡轉開,負手看向遠處天際:「若你今日只是來罰站的,並且打算繼續罰站下去,請自便,本王不再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