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經亂成一團了。」
屋里霧氣繚繞,裊裊生煙,煙波浩渺,如置身虛幻的雲海仙境。
衣衫褪盡只蓋了一條薄被的蒼昊,半躺在寬大的紫檀木床榻上,微微闔目,神情悠然寧靜,嘴角若有似無地噙著絲幽涼笑意,對耳邊驀然響起的這聲提醒,仿若未聞。
銀針入體,齊朗站起身,凝視著對方線條完美流暢的身材,淡淡道:「保駕護航,今晚的陣勢可真夠大的。」
「橫豎他們閑著也是閑著。」蒼昊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就當打發他們無聊的時間了。」
閑著也是閑著?
齊朗額上降下三條黑線,片刻無語,「貌似你的這群手下是在護你的性命吧?」
「你覺得不值?」蒼昊淡淡道。
齊朗撇嘴,「我可沒這么說。」
頓了頓,他又似嘲似諷地道:「皇帝的命,總是比別人值錢的。」
蒼昊薄chún淡勾,「本王是不是皇帝,都改變不了什么。」
齊朗聞言瞥了他一眼,靜默了片刻,卻是沒有說話。
他自然聽得出對方話里的意思——他是不是皇帝,或者只是一般普通的身份,都改變不了他手下人的忠心。
不管是舒桐兄弟,月蕭,還是遠在帝都的墨離、子聿,他們臣服的,從來就不是皇帝這個高高在上的身份,而是他這個人,蒼昊。
這世間唯有一個蒼昊。
他們護駕,護的是主子的性命,而不是皇帝的性命。
齊朗甚至很清楚,若蒼昊此時卸下皇帝的身份不做,禪位於他人,這群忠心耿耿的手下,也斷然不可能有一人背棄於他。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別。
人才臣服於人。
蠢材才臣服於身份地位。
有的人高高在上,一旦有朝一日去了身上尊貴的袍子,便只能落下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什么也剩不下。
而蒼昊,即便卸下了身份,甚至只做一介庶民,他依舊還是一個讓人畏懼的王者——這是一個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正如蘇末對蒼昊,齊朗相信,不管蒼昊是什么身份,即便一夕之間一無所有,蘇末愛他的心,依舊不會有絲毫改變。
這一點,即便是從小便跟在她身邊的齊朗,也無力改變。
改變不了她已深陷得無法自拔的情感,但是,他能做些別的。
置於床頭的楠木幾上,齊朗捻起最後一根寒光森森的銀針,轉頭掃了一眼床上淡定自若的某人,狀似漫不經心地道:「你與我家少主,打算什么時候回宮?」
「你很關心?」蒼昊同樣回以漫不經心的反問。
廢話。
齊朗沒好氣地心里嘀咕,若不關心,他又何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