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殺生為護生,斬業非斬人(1 / 2)

浮滄錄 會摔跤的熊貓 2026 字 11个月前

一道極為魁梧的巨影從黑夜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只身形如同小山的白狼,抖擻毛發如落大雪,通體銀白,脊背上端坐著一位天真無邪的少年,這位少年面目俊秀,一襲黑衣沾染風雪。

他生著一張粉雕玉琢的娃娃臉,翻身而下,走到易瀟身邊,微微瞥了眼釘在右肩胛骨處的玉面修羅白玉發簪,伸出一只手,五指握住發簪簪尾。

他沒有動手拔簪,而是手心對准發簪狠狠一拍!

那道力量拿捏得極穩,令發簪擊穿易瀟右肩胛骨,卻不穿古木。

易瀟噴出一口鮮血。

小殿下捂住右臂,面sè蒼白地看著這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

呼延琢微微一笑,聲音稚嫩道:「大先知說齊梁小殿下有超世之才,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未曾修行,便能以兩大天相bī出森羅道女閻王的源意,已是人中龍鳳。」

易瀟勉qiáng擠出一絲笑意,下意識想拱手,劇烈的疼痛卻從右臂處如cháo水傳來。

右臂處的肌肉被龍相qiáng大的恢復力所修補,然而經脈卻是寸寸斷去。

呼延琢看了一眼面sè慘白的小殿下,擺了擺手,轉向不遠處籠罩在一襲黑袍中身材曼妙的女閻王。

這位少年面帶微笑道:「大先知要我帶一句話,森羅道大殿下莫要忘了賜功之恩。」

閻小七面上帶笑,渾然不動。

「你今日釘穿齊梁小殿下一只手,便是廢去他今生拿劍的希望。因果已盡,逆行倒施只會招惹禍端。」呼延琢皺眉道:「何必要造下深重殺業?」

這位女閻王面上的笑意緩緩消失。

她細聲道:「大先知贈我雪邊魔功,小七不會忘。」

接著她緩緩搖了搖頭,道:「但漠北究竟存了什么心思,你們自己不知道么?」

這位女閻王緩緩伸手,將巨大黑袍的衣襟扯去一部分,露出一邊鎖骨。

雪白如玉的肌膚之上,乃是密密麻麻遍布的猩紅血絲,如蛇般游走在肌膚之下。

這個女子的皮膚極白,卻毫無血sè,血管卻嬌艷欲滴,令人觸目驚心。

「二十年前,漠北先知傳我雪邊魔功,何嘗不是欺我年yòu無知?」閻小七眉目平靜,道:「修行魔功之後,我每殺一人,修為更進一層,便是殺孽更重一分,離死更近一步。如今殺業纏身,大世的氣運早已與我無關。」

這位容顏極美的女子低頭抿嘴一笑。

「我已經是離死不遠的人了。」閻小七笑得沉魚落雁,柔聲道:「我死之前,一定要替他除掉這些威脅。」

呼延琢眯起眼,道:「你今日若是再出手,就一定會死在這里。」

閻小七無視這句話,一步一步前行而來。

接著她停下了腳步。

呼延琢手中握著她的白玉發簪,低聲笑道:「若是大先知願意為你清空厄難,拿你的一條命,去換他的一條命呢?」

呼延琢細細把玩著玉面修羅,六只猙獰鬼手從發簪上伸出,死死扣住自己手指。

生四目,笑面迎,三頭六臂。

如今這只玉面修羅飲了易瀟鮮血,變得嫣紅如血海,通體紅的剔透,如一只赤紅珊瑚簪。

呼延琢笑著伸出一根手指彈了彈這只白玉簪,逗弄那六只抱不住自己手指的猙獰鬼手,把玩片刻之後,他輕聲嘆道:「這只玉面修羅飲了千人血,如今已經臨近爆發邊緣,這些年來,它替你抵下了太多劫難。每殺一人,積累的殺孽便被這只白玉簪吸噬,這只玉面修羅恐怕已有靈智,存了要反噬為主的念頭。」

閻小七停下腳步,看著一語道破天機的少年。

「八大國戰亂,世道動盪,你殺的那些人不會為它積累太多殺孽,那些人本就是該死之人。」呼延琢眯起眼道:「但如今大世開辟,各大宗師戰死之前已有托孤,大氣運從西楚池魚巨闕中回歸中原,這一批人集中了天地氣運。」

「你只是一只修行魔道的螻蟻,尚且不被天地認可,如今要逆天地意志,去殺一個身負大氣運的人物?」呼延琢笑了笑道:「可曾想,你殺孽爆發,引動九天雷劫,隕落便在今朝?」

這位少年低下頭,目光投向不斷伸手要抱住自己手指的白玉發簪,戲謔笑道:「反倒是成全了這只修成魔性的玉面修羅。」

閻小七面上無喜無悲。

她低下頭,看著自己雪白肌膚下,游走著縱橫交錯觸目驚心的猩紅血蛇。

呼延琢深呼吸一口氣,知道時機已到,這位女閻王的念頭有了一絲松動。

他輕輕彈指,指尖飛起兩團柔和元力,敲擊在易瀟和明珠兒的脖頸之處。

兩人眼前模糊,人事不省。

呼延琢聲音突然有些沙啞,道:「我可以讓你活下去。」

閻小七突然皺起眉毛。

不遠處伏貼在地,巨大高昂的雪狼疑惑抬起頭。

這位黑衣少年渾身的氣勢猛然一變,沉重的氣息幽幽散發而出,沉入黑夜之中。

閻小七驚疑不定,看著這道氣息詭異的黑衣少年,道:「你是......」

「猜到了就好。」呼延琢笑了笑,平淡道:「你依舊可以殺他,但不是今日。」

他笑著兩指捏住白玉發簪,那只發簪上的血sè已經被吸食殆盡,六只猙獰鬼手安分無比地縮了回去。

「雪邊魔功是魔道真正的頂級功法,不輸大日如來真經。」呼延琢眉尖微挑,沙啞笑道:「只可惜修行條件太過苛刻,幾乎無人能練成。這卷魔功分為上下兩卷,前一卷教人殺人攢業,殺業愈重修為愈深。後一卷教人殺人造業,殺業愈重氣運愈深。這世間,魔道不能行走天地,便是擔心天劫降下,修為毀於一旦。」

「若是魔道真的如此不堪,那如今世上那位鴆魔山主,為何能成為魔宗天下共主?」黑衣少年咳嗽一聲,道:「修為夠深,便無須擔心天劫。」

「大世已來,大氣運者如過江之鯉,為何我魔道不能有?」他眼神緩緩抬起,道:「當然可以有。雪邊魔功是遠古時代的最qiáng級別功法。你只修行了上卷,殺了大氣運者只會為自己招惹禍端;若是修行下一卷,便能掠奪他人氣運,真正無須擔心天劫傍身!」

女閻王捉摸不定,猜不透這個黑衣少年究竟存了什么樣子的心思。

「西夏。」

他突然開口道:「我要你修行下一卷魔功之後,血洗西夏棋宮。」

「你要幫魏皇逐鹿天下,與齊梁角力,必須要吞並棋宮。」他聲音有些冷意,道:「棋宮這一世會出世幾位極為了得的妖孽。」

「應當是妖獸譜上稱聖的四只妖獸轉世。」他聲音微冷,道:「好在大夏龍雀的刀鞘和刀魂被北魏竊走,奪去棋宮積攢百年來的造化。這四只聖獸如今若有一位轉世,便已經是極為麻煩的人物,怕就怕出世兩位,甚至全部出世。」

他突然沉默起來。

閻小七安安靜靜等著這位漠北大先知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