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玲瓏的小鎮。
不大不小,約莫方圓有十數里地大小。
黎明初生之時,一縷曙光斜斜照破大地。
而這個古老鎮子,此刻沐浴在並不算溫暖的曙光之下。
這個古老鎮子在曙光之下有些冷淡,甚至可以說有些凄涼,極為反常。
而鎮門口立了一塊牌匾,上面刻著風跡斑斑的幾個潦草字跡,算是鎮名。
「落日鎮。」
一路風塵的易瀟抬起頭,眯起眼,吐出這三個字。
......
......
落日鎮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黎明之時,正是鎮中人安眠時分。
然而當這個年輕人拖著明顯有些疲憊的身軀來到這個小鎮之時,整個小鎮似乎都變得不太一樣。
極靜。
臨近鎮口的一扇門窗細微打開一道縫隙。
露出了一雙稚嫩的眼睛。
水月看著行走在街道中心的那個年輕人,右腿似乎受了傷,正拖著身軀一步一步前行,雙手拄著一柄長劍,那柄長劍上似乎沾染了血跡。
他剛剛與什么東西搏殺過?
居然是從鎮外面來的人!
水月雙手小心翼翼把控著木窗,觀察著這個在鎮上街道上孤獨行走的黑衣年輕男子。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深呼吸一口氣,微眯起一只眼,終於看清了那個黑衣男子的面容,chún紅齒白,眉眼清秀,出乎意料的俊朗。
透過窗戶縫隙,水月小心翼翼記下這個男子的面容,然後她低下頭,從懷中掏出一張泛黃的宣紙,接著極為熟練的削尖木筆,露出鉛芯,在紙上沙沙沙畫了起來。
半晌後,水月眯起月牙兒眼睛,對紙上那個寥寥幾筆便已經栩栩如生的俊秀少年形象極為滿意,接著抬起頭,愕然與窗外那個少年的目光對視。
易瀟踏進這個古怪小鎮之後,下意識先環顧四周,確定自己所處環境的安全,隱隱約約察覺到某股窺探的視線,接著目光停頓,與那雙隱藏在窗戶背後的稚嫩眼眸對視。
接著那扇窗戶背後的視線極為敏感,啪的一聲立刻關上。
小殿下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存在於佛骸之中的小鎮恐怕不會太過風平浪靜。
易瀟呼出一口氣,沒有理會這道古怪的目光,繼續前行。
這座落日鎮的布局有些古怪,兩邊街道構造四四方方,極為對稱,而約莫行至鎮中心之處,視線稍微開闊。
再行片刻,一座與周圍建築風格明顯不同的木樓出現在視線之中,麻白sè粗布幡飄搖,木樓大門敞開。
木樓台階之上,一席紅袍蜿蜒而下,鋪展而開。
這襲紅袍的主人是一個面容儒雅的男人,他低下頭,寬大紅袍之中伸出兩只如玉般的手,一只手握著一塊璞玉,另外一只手倒握雕刀。
整座小鎮在此刻都極為安靜,沒有一戶人家開門。
而這個男人卻敞開大門,坐在木樓台階之前。
他頭頂的麻白sè幡布肆意飄搖,隱隱約約看見末端的客棧兩個字。
於是小殿下緩緩走到這個紅袍男人面前。他很誠懇的開口:「請問,您這里是客棧嗎?」
雕玉男人沒有抬頭,淡淡道:「鎮外來的?」
小殿下很誠懇地點了點頭。
「命真大呢。」雕玉男人依舊沒有抬頭,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口吻:「既然你已經走過了那座橋,應該也見過了『那個東西』,沒有迷失方向,而且能活著走到這里,只能說是你運氣好。」
身上明顯沾染了血跡的易瀟聞言之後眯起眼,似乎想到了腦海中自己在橋上遭遇的難忘場景,未等自己細想。
雕玉男人已經停下手中雕刻動作,站起身子,淡然道:「落日鎮很久沒有來人了,而我的日不落客棧也很久沒有開張了。既然你今天來了,不妨就先住下吧。」
易瀟這時候抬頭,恰好看見那麻白sè幡布上飄搖的日不落客棧五個字,與落日鎮相比,倒是有些戲謔意思。
落日鎮。
日不落客棧。
......
......
「以你所言,落日鎮......有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真的沒有人來過?」
「一個人也沒有?」
所有的回答,換來的只是櫃台後那個紅袍男人平靜如水的搖頭。
易瀟趴在櫃台,不死心問道:「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前不久,有沒有一個姑娘來過?」
櫃台後的老板依舊專心於雕玉,篆玉刀極輕極緩刻入玉髓之中,眼簾微垂,淡淡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落日鎮......很久沒有來人了。我想,很久的意思,你還沒有明白到底是多久。」
易瀟微怔。
「很久是多久,現在我來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