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今生未與卿白首(1 / 2)

浮滄錄 會摔跤的熊貓 1749 字 11个月前

洛陽城內。

大街小巷。

那個白袍男人輕輕哼唱的悠揚聲音,穿透梨花,洋洋灑灑。

像是古老的歌謠。

像是天心照破的一縷陽光。

歲月的蒼涼,在曲tiáo折轉之中,緩緩沉淀。

檀陀地藏菩薩佛像之下。

那個白袍男人輕聲而哼唱,懷中的紅發女子伏在他肩頭。

下半闕詞。

像是哽咽。

那個白袍男人的聲音悠揚,清澈。

他凝視著她。

「梨花鏡,胭脂紅......」

那個八大國期間愛梳妝打扮的沈紅嬰。

「凡俗事,憂白首......」

那個憂國憂民天天愁眉苦臉的沈紅嬰。

「紅衣姑娘不開心,姑蘇大雪落滿頭。」

陪自己去看北姑蘇磅礴大雪的沈紅嬰。

「不喝酒,不喝酒。」

不喜歡自己喝酒的沈紅嬰。

「今生緣盡,來生再修......」

白袍老狐狸撥開沈紅嬰額角發絲,輕輕吻在她的額頭。

世上有一百種你。

我愛的,就是那一百種你。

只可惜,我今生的路......已經走到頭了。

那個紅發女人泣不成聲。

她一拳重重擂在了白袍老狐狸身上。

白袍老狐狸不躲也不閃。

第二拳。

第三拳。

最後沈紅嬰趴在那個白袍男人肩頭,重重咬在白袍上,抑制住自己的哭聲,聲音哽咽道:「柳白禪,不許走!」

那么多年來,只要我說的,你都會聽我的。

「不許走不許走不許走!」

哭相難看的沈紅嬰死死拉住柳白禪的衣袖:「你.....別走......」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

他白袍的邊緣,已經開始羽化,化為璀璨的光雨,消融在空氣之中。

柳禪七輕輕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不走。」他笑著摸了摸沈紅嬰腦袋,柔聲道:「別哭啦,我不走。」

沈紅嬰哭得一塌糊塗,抬起一雙霧氣的大眼睛,咬住嘴chún。

白袍老狐狸柔聲道:「還記得以前師父給我們念的故事嗎?」

沈紅嬰滿面淚水拼命點頭。

白袍老狐狸聲音沙啞道:「師父說,世上所有的故事,都會有一個好的結局,一個壞的結局。」

「但師父說,好的結局,壞的結局,都是因果。」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白袍老狐狸微微咳嗽一聲。

他微微瞥了一眼手心的血wū,低聲笑了。

「我那么那么喜歡你,故事的最後,怎么會是一個壞的結局呢?」

「怎么會呢?」

沈紅嬰怔怔看著那個白袍男人的衣角,緩緩虛化,飛舞,猶如飛雪一般消融在天地間。

那個男人的笑容,純白如當年。

柳禪七柔聲笑道:「其實......這樣的結局,還蠻不錯的呢。」

沈紅嬰怔住。

白袍老狐狸的聲音漸漸虛弱。

「我們一起去看北姑蘇道的大雪......」

「我們走了那么多地方,走了那么年.......」

白袍老狐狸的額頭貼在沈紅嬰額頭上。

「我有時候會想......」

「一起看了北姑蘇道的大雪,算不算一起白了頭?」

「現在,算不算......一起走完了一生?」

當地藏王菩薩的願力在這個白袍男人身上消散,他的神魂被天地所排斥,連帶著整具軀體,都開始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他輕輕吻在沈紅嬰chún上。

像是北原的龍脊,初雪消融。

那對年輕男女,去了北姑蘇道賞雪。

當兩個人相互依偎。

當北姑蘇道大雪磅礴落下。兩個人眉眼柔和,彼此對視。

有一句話沒有出口。

遲到了二十年。

今生......算不算一起白了頭?

白袍老狐狸笑了笑。

......

......

昨夜風雪落滿頭,今生未與卿白首。

來生侯君艷陽里,未須風雪也白頭。

......

......

沈紅嬰愕然抬起頭,看著那個白袍男人笑著對自己眨了眨眼。

從白袍邊緣,到白袍衣角,轉移到衣襟,最後一點一點,全部開始羽化。

化為紛紛揚揚的光雨。

握不住,留不住。

她向前跌去。

前方那個白袍男人笑著伸出雙手。

一如當年。

卻沒有接住她。

......

......

【春秋元年。

北魏天狼城。

一個小酒館。

一身粗布麻衣的盲目說書人神情淡然,渾濁雙眸掃視一圈。

他不能視物,卻好似慧心通明,將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最終輕抖聲音。

「北魏立都洛陽,踏滅萬千佛骨。」

「在立都之日,那位紫袍大國師下令滅佛,十萬鐵騎浩浩盪盪盡出,佛門第一聖地忘歸山首當其沖,被鐵騎踏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