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鳳仙宮主人站在易小安面前。
「本宮從十歲就明白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什么是可以免費得到的。」
「本宮......本宮的哥哥,乃是北魏西關白袍黎青。」黎雨深呼吸一口氣,說道:「你一個區區十來歲出頭的女娃,自然不知道黎青兩個字,對西關而言,對北魏而言,意味著什么。」
「十萬里浮土北魏,有至少三萬里,是黎家為北魏打下的。」黎鳳仙聲音平靜,卻默默改了自稱,輕聲道:「我的夫君能有如今的天下,能與齊梁瓜分中原,十六年來不受西夏荼毒,毫不誇張地說,大半的功勞要歸功我哥。」
黎鳳仙的容顏依舊美艷,眉尖卻多了幾分輕微皺紋。
「你知道如今的黎家,如此光鮮,舉朝皆是西關黎臣,背後有多少血淚么。」
「三十年前的黎家就只有兩個孤兒。我哥自yòu在最亂的世道里行走,無父無母,挨餓受凍,也要把最好的東西給我。他捱了不知道多少劍,不知道多少刀,才有了後來的西關白袍,才有了如今的北魏黎家。」
「你說你的師父是世上待你最好的人,究竟有多好,如何如何,我都不知。」
鳳仙宮主人輕輕說道:「我只知,我哥也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願意掏心掏肺,挨刀子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你的師父一個月前死在了風庭城。」
她深呼吸一口氣說道:「黎青也一樣。」
易小安抬起頭,望著這個紫衣刺目的女子。
鳳仙宮主人問道:「你說你是孤家寡人,誰又不是呢。」
「這里有三個人。」
「很巧也很不巧,大家都一樣,浮萍無所依,舉世無親。」
黎雨說道:「有生皆苦,我倒是希望死了就是解脫。那這樣黎青也算是解脫了。」
黎雨伸出一只手,懸停在易小安頭頂,微微停頓,接著拍了下去。
易小安怔怔出神。
「這世上,沒有誰有權力決定別人的生死。」鳳仙宮主人揉著易小安的短發,緩緩說道:「誰也不行,那些大修行者也不行。」
「所以一個人拼命地想活下去,就應該活下去。」
「不是活給別人看,是活給自己看。」
柳儒士面sè復雜望著這個紫衣女子,注意到易小安眉宇間的戾氣有緩緩消散的趨勢,終於明白了這個女人能夠不動聲sè打壓洛陽後宮的真正原因。
黎雨松開搭在易小安頭頂的那只手,指了指遠方的洛陽俯瞰景物。
「之前起了一場大火。」
「洛陽千年以來,從來沒有起過這么大的火......」她皺了皺好看的眉,說道:「如果不出意外,這個城市應該化為一堆廢墟,而這里的人,一個也逃不了。」
「每個人都想活下去。」黎雨輕聲道:「而他們應該活下去,洛陽也應該活下去。所以......才有了接下來的那場梨花雨。」
「無論是神跡也好,佛法也好,那場大火確確實實被澆滅了。」鳳仙宮主人搖了搖頭,說道:「所以......活下去其實並不難,盡自己的全力,哪怕是禱告也好,至少用盡自己的力量。」
易小安保持沉默,眯起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之前問,為什么要救他們?」
黎鳳仙回答道:「道理很簡單,因為他們想活下去。」
「救一個人需要很多理由嗎?」鳳仙宮主人自問自答道:「這世上的惡徒固然不少,但因為惡徒,就能放棄了所有人的生命嗎?那些善良的人呢?惡徒如果能夠改邪歸正呢?」
這個問題之後,是接踵而來的諸多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