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湖湖面之上接連炸開數團水花。
一氣刀盟的老人極為艱難地抬刀,被那柄漆黑長劍砸得虎口撕裂,已經死死握住刀柄。
西閣少主此刻哪里還有什么風度可言?
那張yīn柔白皙的臉,早已被戾氣扭曲,楚西壁咬牙切齒,雙手緊攥劍柄,一劍一劍比刀勢還要凶狠,恨不得把多年來積郁的仇恨全部砸在老人身上!
劍氣肆虐縱橫,狠狠guàn在一氣刀盟的老人身上。
老人雙手抬起,那柄老刀抵住西閣少主的長劍,死死咬合不肯松開。
他踩在了春雷湖上,腳底元力迸發,硬生生穩住身形。
西閣少主面sèyīn沉,雙手迅猛抬劍,再度重重砸下!
春雷湖澎湃下壓,接著兩人落腳點炸開——
湖中央早已經空出極大的一圈。
只可惜兩人真打起來,都有踩水不過膝的本領,從春雷湖中央一路打出近十丈。
小殿下微微皺起眉頭,望著距離自己已經不遠的兩人。
一氣刀盟的老人雙手死死攥刀,機械重復抬起,格擋著西閣少主的攻勢,看似狼狽,實則留了一份余地,氣機固鎖在體內,不斷撤步再撤步,化解攻勢之余,極大的保留了力氣。
而那個英俊面容已經猙獰的西閣少主,則是不遺余力宣泄著九品元力,想著硬生生把這個老人砸死。
老人的刀道相當jīng湛,防得滴水不漏。
只是接連變幻方向的撤退,越來越接近小殿下和郡主大人。
哪怕......易瀟中途搖槳的時候,臨時起意換了一個方向。
郡主大人輕輕說道:「那個老人什么意思?」
易瀟面sè倒是平靜,波瀾不驚說道:「無礙,看著好了,這兩人翻不出什么波浪。」
魏靈衫嗯了一聲,柔聲提醒說道:「天要打雷了,能不出手,就別出手了。」
易瀟重新將斗笠戴回頭頂,微微抬首望了一眼蒼穹。
雷光隱約。
墨sè蓮衣一裹圓的小殿下有些忌諱地低下頭,不再去看蒼穹雷光閃耀,柔聲笑著說道:「放心,我不會出手的。」
......
......
「出手啊!」
「還手啊!」
「你不是氣焰跋扈嗎!」
「當年斷人手臂之時,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春雷湖湖面,兩道身影粘附在一起,一人退一人進,水霧模糊,隱約能看清絳紅sè道袍的西閣少主壓著一氣刀盟的老人,一劍一劍砸下,絲毫不留余力。
外人看不清的水霧里。
英俊的年輕男人面容猙獰,低沉嘶吼道:「來啊,來啊,出刀啊!就讓我來報答你啊!」
老人兩鬢的白發已經染上了紅意,斑斑血紅,是虎口被撕裂濺出的血漬,飄染到了面頰,眼眉,以及干枯的發絲之上。
他依舊不說話。
西閣少主一口氣機,九品之境,全然不曾留手。
一劍之後是第二劍,氣機不泄,劍勢不減,一氣之下可以連貫砸出四十九劍。
這樣凶猛的招式,已經算不得是劍法了。
老人年輕的時候練過無數次招架,抬刀,格擋。
那個姓楚的朋友,當年用的就是這樣的一招。
反復砸下。
自己招架不住,就只能被砸飛。
只不過當年的楚姓朋友,用的不是劍,而是刀。
這是一招「guàn刀式」。
楚西壁用的劍招,是他的父親由刀招改變而成的。
一氣刀盟的老人一次次艱難格擋,極為吃力。
那柄劍上的東西太多。
不單單是元力。
還有仇恨,怨念,憎惡,不甘,野心。
背負太多,所以太沉。
與當年的那人,一模一樣。
老人守了四十九劍,等到了楚西壁一口氣終於用盡,幽幽吸氣之時,陡然翻轉手腕,那柄墨刀剎那翻滾一圈。
倒抬刀。
這是破開「guàn刀式」無限循環的唯一辦法。
一氣刀盟里能用出這一式的人極少,因為倒抬刀對刀客的身體要求太高,翻轉手腕,抬刀的那一刻,需要承擔太大的壓力,腕骨很有可能會斷裂。
這個老人的雙眼終於睜開,一剎那閃耀如同星辰,脊背陡然挺直,整個人雄姿英發,手持倒抬刀之勢,猛地前踏一步。
那柄墨刀頂著巨大壓力切斬而上。
一剎那觸到了楚西壁的劍身之上。
那是「guàn刀式」唯一的弱點。
墨刀大力挑起。
春雷湖炸開的水汽擴散一圈。
錚然一聲——
所有圍觀在春雷湖湖畔的江湖客通通發出一聲驚叫。
春雷湖上,兩個人踩水而立。
水汽未曾散開,所以那兩人的身影依舊模糊。
隔著兩人極遠的距離。
那只畫舫大船的雕欄被勁氣吹破,如同紙塑一般碎裂開來,接著有一道狹長物事從水霧之中極速射出。
那是一柄漆黑長劍。
剎那釘在了畫舫大船的船頭。
雕欄玉屏紋飾一剎那被劍氣全都拍碎。
「guàn刀式」不收斂氣機,所以全身氣機都聚集在一刀之上,換了劍施展同樣如此。
被挑飛了劍,就是被挑飛了全身的氣機。
高手對決,已經分出了勝負。
那柄墨刀已經抵在了西閣少主白皙的脖頸之上。
那的確是一柄極為鋒利的刀,楚西壁的脖頸上已經被抵出了一道血痕。
絳紅sè道袍的yīn柔男人沒有說話。
他眯起眼,xiōng膛還在輕微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