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春雷琴弦,在「東君」手上不斷炸雷,被死死攥住。
那個倒懸在空中的骨袍身影輕笑一聲,一把捏碎七道春雷!
天地之間炸裂一道聲音。
「嗡——」
猶如琴弦斷裂的一聲,卻不亞於天崩地裂。
天地開一線。
一線摧心弦。
葉小樓單劍chā在地上,那柄古老如面紅女子的「紅豆」,此刻劍身chā入大地一半,上半身瘋狂震顫。
大風卷起,雪bào驟升,白鯉鎮方圓數里地之內,積了無數年的雪,此刻陡然失去重力,化為沙塵砂礫,顆粒分明懸浮而起。
天地傾倒。
日月失sè。
葉小樓渾身衣袍與大雪一同升起,白發獵獵狂舞。
他一只手壓住「紅豆」,艱難將另外一只手下壓。
按在腰間。
攥緊劍柄。
接著有徐徐一聲清涼劍音響起。
「噌——」
葉小樓拔出了腰間第二把古劍。
......
......
白鯉鎮內有劍氣陣護住,若是葉小樓不曾倒下,這四方劍氣便不會消散,那春雷顛倒天地的威勢,便不會威脅到小鎮之中。
狀態極差的小殿下眯起眼,望著鎮子外被「東君」撥弄琴弦震起的漫天大雪,輕聲說道:「顧玖都未曾動用琴君的那把古琴,便已經超過了九品能夠企及的范疇。」
郡主大人望著遠方小鎮外被不斷激盪而起的雪氣,說道:「她的殺氣太重,若是葉小樓抵不住她的殺勢,怕是整個白鯉鎮都要被她掀起來。」
易瀟低垂眉眼,一直未曾收斂腦後的蓮池,那一龍一蛇吐出琴弦之後委屈巴巴騰起身子,想出蓮池,又被自己神魂壓住不能得逞,只能拿尾部拍打池水,低聲嘶吼。
「丟了琴弦......也是好事。」
易瀟揉了揉眉心,體內的元氣緩緩在復蘇,想要回到元氣的巔峰狀態估摸著還需要一段時間,只是如今被不講道理的顧玖取了琴弦,總比被不講道理的東君再追殺一萬里要好得多。
郡主大人輕聲說道:「我的妖相應該快要恢復了。」
易瀟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我的元氣也快了。」
兩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遠方。
白鯉鎮外。
拔出兩劍的葉小樓雙手持劍,站在雪地之中,白發狂舞,氣勢恢宏,風姿卓然。
一人兩劍。
氣勢恢宏。
但若從氣勢上來說,依舊被春雷圓滿的「東君」壓過一頭。
於是郡主大人輕聲感嘆說道:「恢復了,又能怎么樣呢?」
「是啊。」小殿下面sè復雜,說道:「恢復了......也打不過啊。」
......
......
葉小樓右手倒持「紅豆」,平舉而起,將古劍水平於自己xiōng前。
左手同樣呈倒握之勢,握住第二把古劍的劍柄,緩緩將其架在自己右臂之上。
劍氣依舊在攀升,元氣燃燒之下,葉小樓方圓三尺之內已經再無一片雪花。
他保持古怪持劍姿勢,望著遠方的大雪。
倒懸在空中的那人輕輕跳下了琴匣,明明是天地顛倒,輕輕一跳,世界又重新顛倒回來。
一道破空之音倏忽傳來——
葉小樓眯起雙眼,耳旁傳來浩瀚的雷音震顫。
一道頎長厚重的白sè物事直接撞入自己眼簾之中。
那是一只幽白琴匣!
紅豆卷起,第二把古劍同樣卷動。
雙劍遞出,葉小樓不退反進,前踏一步,十丈之內大雪被劍氣卷起,宛若曇花一現的龍卷,大白人間之後驟然若梨花雨落。
片片雪白被劍氣撕碎。
雪氣之中,那一柄質地極為堅韌,在春雷湖湖底百年未曾腐朽的琴匣,就這般抵上了兩把古劍的劍鋒。
有人一掌抵在幽白琴匣之後,輕輕用力。
葉小樓雙劍抵住琴匣,呈角力之勢。
琴匣背後的「東君」莞爾一笑,姿容像是絕美女子,單手負後,極為自負的以一掌推進。
漫天大雪被一掌勁氣崩碎。
葉小樓發絲狂舞,雙足踩踏地面,崩裂蛛網。
「東君」yīn柔眯眼,輕聲一笑。
葉小樓耳邊炸裂雷音,依舊面無表情,雙劍抵死琴匣。
居然難以推進一步。
「東君」陡然收斂笑意,雙手探出,齊齊拍在幽白琴匣尾部。
那只不知由何等材料制成的琴匣寸寸崩裂,木屑炸開,雪氣被崩出數道口子,聲勢浩大之中,顯露出春雷琴的真正容貌。
黑sè春雷琴面如同流水,空盪無弦,此刻被「東君」雙手抵死龍齦之處,居然如同一樁死物。
絲毫不憐惜「春雷」的顧玖面無表情,望著那依舊未曾後退一步的白發年輕男人。
葉小樓口鼻緩緩溢出鮮血。
兩把古劍抵死琴匣,琴匣崩裂之後便抵死琴匣內的那柄古琴。
春雷無音。
他面sè依舊平靜,帶著一絲倔qiáng,不肯開口,也不肯後退。
顧玖看著出鞘的第二把古劍。
劍身白里透紅,像是肌膚之上塗抹紅妝,又像是出嫁女子膚sè極白,抿了一口胭脂,披大紅霞,頭戴鳳冠。
風風光光。
紅紅火火。
顧玖面無表情說道:「這把劍又叫什么名字。」
葉小樓艱難吸了一口氣。
他雙手有些麻木,此刻微微松了松劍柄,又再度握緊。
他露出一個並不好看的笑容。
不僅僅是因為面sè蒼白的緣故,更多的是他口鼻耳朵,都緩緩流出了血跡。
「音」道大勢,無處可防。
葉小樓沙啞說道:「這是師父托我送您的第二把劍。」
「劍名......骰子。」
兩柄古劍抵死春雷,葉小樓抬起頭,死死盯住眼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