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殿下怔怔站在大光明山主的身後,聽著被吊拎起來的那位大魔頭,一聲聲的尖叫聲音,比起之前的劍氣灼心還要慘烈。
先是一聲比一聲慘。
接著是一聲比一聲弱。
到最後,幾乎是氣若游絲。
白衣男人的面sè依舊平靜。
沒有人看見,他的眼里yīn沉如雲。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沒有絲毫顫動,依舊高高舉起那位老魔頭。
虐殺。
後卿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他早已經被虐得不成模樣,兩條手臂被劍氣削斷,兩條腿不能落地,即便整個人以魂靈之體存在,渾身上下也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
千古魔道,控弦始祖,淪落到了如此下場。
他輕聲笑了笑,望著眼前的白衣男人。
諸多的回憶片段里,一小段支離破碎的記憶,被他拎了出來。
那個荒島里,居然還真的有人活了出來。
成為了如此驚艷的一位劍仙?
可笑。荒唐。
「我想起來了。」後卿咳出一大口鮮血,笑著望向大光明山主,帶著十分的戲謔,說了一句小殿下聽不懂的話:「劍五,還是劍十六?」
白衣男人一劍捅穿他的心肺。
因果俱散。
灰飛煙滅。
易瀟怔怔看著這具大魔頭,在因果之劍下,化為漫天飛舞的血霧,最終收攏,化為這柄劍的養料。
仙劍出世。
聖島的那座鴆魔山,在鳳庭劍廬所鎮壓的鬼門道場陣眼之前,鎮壓了極其漫長的歲月,距離仙寶這一步,還有臨門一腳。
留仙碑之所以被盛贊,甚至認為是人間最大的仙緣,便是因為這是一座從遠古流傳下來的仙寶。
而這把因果之劍,此刻已經將仙碑榨干,拔出之時,碑石龜裂,整個世界都開始晃盪。
一柄......真正的仙劍!
而握著劍的白衣男人,面sè自若,此刻微微抬起頭來,望著漫天落下的穹光,如同瀑布,圍繞著他一人飛舞。
仙劍出世,仙人握仙劍。
一副仙景。
小殿下有些感慨,望向背對自己的那個白衣男人。
他早已經知道是他。
僅僅是他在大光明山上留下的劍碑,便令聖島幾位年輕天才突破成為准妖孽級別的劍道修行者。
劍道之上,一騎絕塵。
小殿下不知道後卿那句「劍五還是劍十六」,究竟是什么意思。
沒有人知道他的來歷,他經歷過什么。
他孤身一人來到聖島。
然後孤身一人離開聖島。
無論到哪里,都是一個人。
眼前的留仙碑,碑石龜裂,表面刻下的劍道孤獨四個字,也已經不復存在,化為簌簌的飛灰,飄散而去。
白衣男人怔怔在想那句話。
「劍五......還是劍十六?」
......
......
小殿下眼前是無數紛飛的花火。
仙碑世界走到了盡頭,青石收回了自己的半縷魂魄,取得了絕對的控場權力,開始穿梭空間,重新將這座鬼門道場的一角偏僻空間封鎖起來。
公子小陶的讀心相,青石的心意通,都在與他時時刻刻保持著交流。
青石將仙碑內還活著的人都帶到了最後的仙碑空間里。
葉十三推著lún椅,面sè慘白,齊梁北魏西關,留存的人甚至沒有一半。
那些在仙碑之中道心破裂的人,淪為了後卿控弦的傀儡,已經被斬殺殆盡。
北魏的羽公老人道心出乎意料的qiáng韌,留了一條性命。
而齊梁的簡大神將......則是永遠的留在了這里。
經歷了這場劫難,真正活下來的,的確有了更進一步的天大造化。
幾位妖孽渡過心劫倒是看起來輕松無比。
郡主大人雖然修為不曾抵達妖孽境界,仙碑之內,道心卻是不輸站在拔尖層次的西妖東君之流。
青石的大榕寺幻境之中,不大的榕樹之下,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整塊仙碑,都要坍塌。
青石以莫大手段,將兩片空間拼湊而出。
眼前的空間出現了一道裂縫,接著接通了兩個世界。
所有人都看到了小殿下所處的那一片空間。
陸地如龍蛇起伏。
最大的一塊土石之上,小殿下站在白衣男人的身後。
那塊懸浮在白衣男人身前的石碑,崩裂碎離到了最後的階段。
看到這個白衣男人的第一時間,幾位妖孽的面sè都變了一變。
東君面sè蒼白了好幾分。
西妖眯起眸子,發梢燃起了熾烈的虛炎。
青石不動聲sè抬起雙手,雙手各自按壓在兩人肩頭,壓低聲音道:「別想著動手,打不贏的。」
這句話並非說給東君聽,而是給旁邊這位殺意凜然的西域主人聽。
梁涼冷哼一聲,壓下那股子縱橫沸騰的戾氣。
燃燒在發梢末尾處的虛炎緩緩熄滅。
她望著眼前那副光怪陸離的景象。
那個白衣男人,在無數天光的映照之下,的確就是一位超凡出塵的謫仙人,即便是哥哥站在他的身旁,在此刻看來,也顯得有些黯淡。
西關任平生身子顫抖。
江輕衣感應到他的異常,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溫柔問道:「怎么了?」
曾經被譽為北魏劍冠的瘦削男人,此刻聲音顫抖不穩。
任平生艱難澀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