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小舟。
瘦削病態的男人,衣衫半解,身子斜靠,仰首舉著酒壺。
南海海域,天風很好。
這樣的日子,適合喝酒。
他忽然止住仰面倒酒之勢,余下的幾滴酒液,不可避免滑入衣襟之中。
李長歌眯起眼,遠遠望向南海仙島,並不言語。
一葉孤舟,舟上只有兩人。
沈莫挪開靠在身旁男人肩頭的頭顱,有些微惘的輕聲喃喃:「這是......劍氣?」
南海仙島,有一股沛然劍氣,直沖雲霄。
那道劍氣之qiáng盛,幾乎橫掃八荒,將方圓數里的雲層幾乎清空剿盡,劍氣如沖天光柱。
李長歌攏了攏衣袖,認真凝視了片刻,輕聲說道:「是一把仙劍。」
仙劍。
沈莫喃喃了一句仙劍,眯起好看的眸子,滿臉的心而神往。
她不知道什么是仙劍,也不知道流傳中原最廣的,那風庭廬里的十四名劍,算不算是仙劍。
但她知道,能被天下妖孽排在第一位的劍仙盛贊一聲仙劍的,必然是一把真正的絕世好劍了。
沈莫感慨說道:「要得什么樣的仙人,才能拔得出仙劍吶。」
說完這句話後。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身旁的那位,笑嘻嘻補充道:「那把仙劍,我家夫君一定也是可以拔得出的嘛。」
李長歌懷里抱著一柄狹長刀鞘,笑著拍了拍她的腦門,輕柔說道:「不知怎的,這把劍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沈莫抿了抿chún,微惘望著自家夫君。
李長歌出行從不帶劍。
有兩點原因。
第一,他不需要劍,身負劍骨相,本身就是這世上最qiáng的劍器。
第二,沒有一柄劍,配得上他。
李長歌微微闔眸,腦海里沒來由閃過了一副荒涼畫面。
浩渺北原,萬里冰封。
一座風雪之中矗立不倒的城池門前,立著一個看起來病怏無力的瘦削身影。
那個瘦削男人高高舉起虛幻之劍,一步步bī近自己身前,趴伏在雪地上的紅裝女子。
劍鋒挪移,最終對准了一位看似「手無縛jī之力」的弱女子。
那個女子高聲喝著什么。
舉劍的男人猶豫極久。還是落下。
那一劍之後,大雪飄紅,男人丟下了手中的虛幻之劍,緩緩蹲下身子,極為痛苦的跪伏在地,抱頭悲哭。
畫面終止——
李長歌顫抖著手,深吸一口氣,輕輕將沈莫的腦袋擁入懷中。
那一副畫面里的人物,都太過虛幻。
究竟是為何而來?
他的心中升起一陣不祥征兆,反復捋著懷中女子的發絲。
若說自己是舉起那柄虛幻之劍的持劍人,那個紅裝女子又是誰?
李長歌面sè有些蒼白。
還能是誰?
沈莫有些微惘地抬起頭來。
她抿緊嘴chún,並不說話,緩緩舉起衣袖,手指攏在袖內,替他把臉頰兩旁的濕潤擦去。
她不知道自家男人究竟想到了什么。
她只是將腦袋重新擱回去,什么也不去想,像是這兩年游離北原的那樣,輕聲呢喃道:「等這次見了你的小師妹,咱倆去哪呀?」
李長歌合上眼。
無論何時,只要她在自己耳旁呢喃,心湖便是再大波瀾,數息之內,亦可平靜。
他深吸一口氣,溫柔說道:「去哪都可以,不去北原啦,天南海北都可以,我們倆呀,把以前沒去過的地方,全都走一遍,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