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萬物一劍(1 / 2)

浮滄錄 會摔跤的熊貓 1548 字 11个月前

春雨下起。

淅淅瀝瀝的雨滴,拍在大榕寺的屋檐,順延著清脆的瓦片,流淌成行,然後在殿外落成一道雨幕。

寺外伴隨著雨滴一起落在地上的,還有馬蹄聲音,忽然戛止,之後便是沉靜無聲,卻又肅穆的環境,有人拉開了老人的車門,年輕的男人穿著一如既往朴素的布衣,面sè堅毅而蒼白,面頰和眼眶有些浮腫,攙扶著老人緩緩走下車廂。

大風自此湮熄,車廂外的赤黃符紙飄搖而去,籠罩在寺外方圓一里范圍,古木搖晃的葉子,發出噤然的嗚咽。

大榕寺外的山脈,伴隨著這只車隊的來時路線,有微風誕生,搖曳兩下,最後停住。

參差的古木,在能站人的枝干上,立著一道又一道隱匿長夜之中的黑袍,衣袍與樹葉起飛,婆娑而神秘,看不清他們的表情,若是拿元氣去試探,能夠感覺到密密麻麻,令人駭然的元力氣息,天闕的仙樓成員,幾乎傾巢出動地護送著這只車隊,從蘭陵城出發,直至此地。

到了這里,這些黑袍便懸在樹上,平靜而漠然望著這座千年古寺,袖袍之間隱隱滑落殺氣,一縷一縷順延地面,如水流蛇行,匯聚,最終緩慢向著中心的寺院推進。

這只車隊集中了齊梁蘭陵城中所有的皇族。

大雪初停,與大雪顏sè無二的車隊便出發了。

齊梁這些年,從未如此寒冷過,以至於春雨夾雜著寒氣,化不開凍雪,耽誤了出行。

車隊上的每一個人,都披著純白的縞素,神情凝重而肅靜,此刻一個接一個下了輦車,有些扶著車輦把手,看著陛下大人被攙扶著向那座古寺行去,有些則是面sè復雜,輕輕念著佛號,眼神帶著悲痛。

安樂王府黃素王妃,坐在隊伍的最後,雙手交疊擺在腹部,看到了前方輦車一位位權貴下車的場景,深吸口氣,並沒有下車目送陛下入寺,而是輕輕問著車輦里的年輕男人:「你可知道,這枚佛牌內蘊靈光,是因為收過青石菩薩的施慧......」

黃侯神情木然,坐在車廂對面,宛若一個木人,尚未從接踵而來的打擊中緩過神來,聞言過了許久,才搖了搖頭。

黃素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緊攥的佛牌上,神情凝重,沉聲說道:「陛下這一趟直接入了大榕寺,若是要問罪青石,整個佛宗都會受到牽連,你不願把這塊佛牌給我,並無所謂。」

王妃聲音顫抖,帶著憤怒的提高:「那么陛下若是要呢?!」

「你應該清楚,就算是安樂王府,也經不住陛下痛失兩位殿下的遷怒,我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這些家業,榮華富貴,只需要蘭陵城的一張敕令,便可以頃刻之間煙消雲散。」

黃侯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讓人壓抑的死寂沉默之後。

黃侯輕輕開口說道:「如果他出現了,我會把這枚佛牌交給他。其他人,都不行。陛下,也不行。」

黃素身子隱隱顫抖,笑著說了一個好字,自此之後閉目養神,攥緊衣袖,艱難等待著大榕寺里的結局。

青石為齊梁祈願,造福,蘭陵城給佛宗提供了這世上最大的庇佑,財力,物力......還有願力。

而兩位殿下的相繼出事,讓蘭陵城的主人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他本來就已經足夠老了。

所以他的時間更不多了。

每一個站在天子腳下的人,都無比的清楚,這樣的打擊,除了悲痛之外,更加直接體現的......是憤怒。

雖然他們看不出來蕭望的神情。

他們也不清楚整個事情的起因,經過。

但他們身處結局之時。

包括黃素在內的一眾人等,全都在等著陛下的怒火傾瀉下來,而陛下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帶著一整個天闕仙樓,去了大榕寺。

大榕寺里,那位年輕的佛門女子客卿不在。

其他人都在。

包括青石。

寺外的權貴皇族,並不擔心那位修為通天的青石菩薩,會做出什么樣的出格之事。

因為他們身後的來路,隨風而動的婆娑樹影,伴隨其一起投在地上的,還有流轉的劍氣,冷冽的殺氣。

從四面八方圍來的殺氣,在地面上傾瀉,鋪展,一層一層推進,向著寺院而去,時間愈久,陽關谷的氣溫便愈是森寒,殺氣不可見卻可感應,隨時間遞進而推進。

一炷香。

兩炷香。

兩炷香半——

寺外的門再度被推開,蕭布衣扶著蕭望出現在寺外苦苦等待的眾人視野當中,兩個人與來時的表情並無不同,只是伴隨著推門的聲音咔嚓響起,站在古木上遠眺的數之不清的黑袍,看清了大榕寺局面之後,在同一時刻抖了抖袖袍。

傾瀉而出的無數殺氣,隨振袖一同收回,覆水倒流,消弭的干干凈凈。

二殿下扶著蕭望重新坐上車廂。

漫天的赤黃符籙自行焚燼湮滅。

站在古木上的黑袍腳步未錯,退後一步,重歸黑夜。

寺外人看去,大榕寺的門內漆黑如夜。

青石菩薩一手端著一盞通紅燭火,站在門口,神情悲憫,另外一手捧著心口。

他面sè蒼白,嘴chún也蒼白,指節同樣蒼白,似是大病了一場。

他站在寺內與寺外的門檻。

仔細去看,青石的指尖有一抹殷紅,這抹殷紅,帶著淡淡的血跡,沾上了一丁點在嘴chún上。

大榕寺的永夜之內,二殿下無論說什么話,青石都只是搖頭,或是點頭。

閉口不言。

佛宗修行,有閉口禪,不可言時,便不可言。

......

......

cháo水拍打著懸崖,有位黃衫的姑娘,坐在高高的懸崖上,兩條雪白的小腿從素黃裙岔內踢踏而出,拍在懸崖峭壁上高高卷起的雪白浪花,被她一腳一腳踢得飛起。

她閉著眼睛,聆聽著南海的聲音。

二師兄又在偷大師兄的酒喝。

大師兄與師父正在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