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溪腳步沉重的回了府邸,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迷茫和糾結。
天sè已經完全暗沉下來,黑壓壓的夜幕,猶如張開血盆大口的怪獸,舞動獠牙,讓人感到消迷。
站在空盪盪的院子里,漸漸披上一身寒氣,月sè將他的身影,拉的更長。
顧雲溪聽見有人過來。
他很熟悉這樣的腳步,輕盈而緩慢,相當具有氣質,是他娘親的。
不多時,包昱雅從長長的走廊里探出身子,見顧雲溪真的還立在中庭,忙施施然的來到跟前。
她擔憂的問他累不累冷不冷餓不餓之類的話。
顧雲溪沒回,目光平靜的看著她。
類似於這樣的關心,總讓他想起溫馨的時光。
他不願意開口質問,破壞平和的交流,只是他同樣不想有人傷害顧長歌。
包昱雅對他心里所想,毫無察覺,關切的聲音持續不斷。
忽然,顧雲溪突兀的打斷她,看著她問,「娘,是你派人用馬車撞長歌的,是嗎?」
上一秒鍾還溫柔慈祥的包昱雅,立時變了表情。
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氣得臉sè都漲紅了,「你!你胡說八道什么!我為什么要找人用馬車撞她?」
「原因娘親不是最清楚的嗎?」顧雲溪哂笑,「前段時間,府上突然來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娘親是找他們做的嗎?」
「你在說什么我聽不懂!」包昱雅垂下眸子,見事情敗露,索性咬死不認。
反正顧雲溪是她親兒子,就算是她做的又怎么樣,他還能真的不認她這個娘親嗎?
「以後不要這樣做了。」顧雲溪說,「要是讓墨君邪知道,下場絕對不會這么簡單。」
提到墨君邪這個名字,兩個人都心有余悸。
其實整個顧府,以前根本搭不上墨君邪這么位高權重的人,雖然在朝中有過往來,但私下交流基本為零。
他們對於墨君邪的認知,最多來源於外面的傳聞,心狠手辣,六親不認。
如今提到這里,包昱雅後知後覺的感到害怕。
讓馬車去撞顧長歌的事情,的確是她派人做的,她只是想給她一個教訓。
她們混的這么慘,還不是因為顧長歌嗎?
憑什么一個掃把星,現在居然能夠好好活著,而她的女兒,則遠在異國他鄉。
要知道,以前那顧長歌在顧府里,就是個傻子,是個讓人隨便欺負的東西。
可現在呢,她堂堂護國公府的大夫人,逃離了京城以後,居然還要仰仗顧長歌的鼻息生活?
包昱雅感到深深的不平衡,她不願意,她就是見不得別人過得比她好,尤其是一個原先不如她的人。
兩個人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冷風陣陣吹來,樹上的葉子嘩啦啦的掉,顧雲溪輕輕抬眸,低聲安撫她,「娘親,回去睡吧。」
包昱雅張了張嘴,想說什么,然而顧雲溪卻已經率先轉身離去。
她覺得不一樣了,似乎有人拿刀子,在她和顧雲溪之間,劃開了一條口子。
這條口子,隨著他遠去的背影,越發撕扯的巨大。
深秋的夜晚,無人睡得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