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看著眼前態度堅決的少年,忽然覺得,或許很多時候,她根本不懂桑夜。
他看起來溫柔聽話,但偶爾也會堅定執著。
桑夜不願意做的事情,沒有人能qiáng迫他。
顧長歌只好讓他繼續跟著。
兩個人從山腳下繼續往上爬,食人花之後,接下來的一段路程都很平靜。
日頭漸漸攀升到正午,艷陽高照,陽光從層層疊疊的樹葉之間射進來,落下無數斑駁的影子。
顧長歌抬頭看了眼,擦了把汗,繼續前進。
只不過走著走著,bào烈的陽光消失了,轉而變得和煦微涼。
就連吹過來的風,都帶著蕭瑟之感。
顧長歌疑惑,距離不過相差數百米,怎么變化就這么大?
想到阿羅山的詭異神奇,她扯了扯桑夜的衣袖,下一秒,他溫熱的大手就包住了她的。
顧長歌看向桑夜,只聽少年冷靜的說,「這地方有點怪。」
這不廢話嗎!
她都感受到怪異了,正想吐槽之際,桑夜繼續說道,「如果沒猜錯,從山腳下開始,便是按照春夏秋冬的次序而改變沿途風景。等下會是嚴冬。」
嚴冬?
顧長歌看了看兩個人身上的衣服,幾乎都是薄薄的春衫,唯一可能的辦法就是,希望他們能走快點,早點走完那段路。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總讓人無奈。
和桑夜的猜測一樣,兩個人繼續向前走了約莫一千米,隨著海拔高度的增長,氣溫漸漸降低,不多時,他們開始渾身發抖,牙齒打架。
顧長歌哆哆嗦嗦的道,「不…不是在…山…山腰嗎?」
他們現在應該就立在山腰上。
桑夜縮著脖子,左右環顧,只見大雪封山,入眼全是白茫茫一片,哪里有綻放絢爛的花朵?
pì都沒有。
「再往前走走看。」桑夜說著,將顧長歌拉到跟前,他迎著寒風敞開衣襟。
顧長歌張大了嘴巴,冷風guàn進來,她被狠狠嗆了下,嗚嗚不清的說著,「你…你做什么啊!冷死了!快把衣服穿上!」
「進來!」桑夜哪里管她的話,天生力氣大的優勢,讓他輕而易舉的就把顧長歌,按在了懷里。
他的前xiōng緊緊貼著她的後背,在呼呼的狂風之中,在飄灑的大雪之中,桑夜的溫度,真實而深刻。
顧長歌動作微頓,身體發熱,臉頰發熱,唯獨兩個耳朵,被風吹得冷冰冰。
她反應過來後,要退出來。
桑夜察覺到她的意圖,長臂從後面伸過來,鎖住她的腰身,「天太冷,這樣暖和點,我們快點走,現在就別管這些男女授受不親的事了,難道你想死在這里?」
她當然不想。
「可…可你這樣不冷嗎?」
「我不冷,互相抱著暖和點。」桑夜勾了勾chún,他驚艷的眉目,即便在茫茫大雪里,都不減分毫。
顧長歌躲開他的視線,悶頭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雪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眼前除了連綿不斷的雪,就是連綿不斷的雪,顧長歌看著那一片一片的白,只覺晃得眼睛生疼,她凍的身體發冷,雙腳發麻。
她走不動了。
身後的少年,體溫也在急劇下降。
再這么下去,他們都得死在這里。
太冷了,超出想象的冷,誰都沒有預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顧長歌感到絕望。
她想了想,再也不管不顧桑夜,掙扎著從他懷里出來。
桑夜眸sè暗沉,臉頰不正常的紅著,一開口聲音沙啞,「做什么?」
「你往前走。」她嚴肅的道,「我…我腳好像凍僵了。」
「不早說!」桑夜頓時皺眉,他三下五除二的把衣服收拾好,彎下了腰,「過來,我背你!」
「我……」
「上來!」桑夜忽然厲聲呵斥道,把顧長歌都嚇了一跳,「現在都聽我的!不想死就上來!」
顧長歌別無選擇,她艱難的挪動著雙腳,走到他身後,緩緩爬了上去。
桑夜看起來瘦,但比她想象中的有力量。
男人兩條雙臂,將她牢牢的托著,顧長歌趴在他背上,將臉埋下,隨著他走路時一顛一顛的動作,同時跟著晃悠。
她覺得冷,覺得困,眼皮不受控制的往下垂,就連桑夜的說話聲都變得斷斷續續,忽遠忽近。
直到她被狠狠摔在地上。
顧長歌猛然睜開眼,啊的叫了聲,但聲音很快被大雪吞沒。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滾落。
「長歌!」
桑夜的聲音就在頭頂,伴隨著咯吱咯吱的踏雪聲,顧長歌茫然抬頭,到處都是凌亂一片。
天空不是天空,大地不是大地,支離破碎的畫面,充斥在她眼前。
顧長歌只記得,昏過去之前,她似乎看見了絢爛的七星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