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失去至親(1 / 2)

世上有太多無能為力的事情,回不到的過去,無法預計的未來,以及永遠不可能愛到的人。

晏行是個不信宿命的人,顧長歌不知道,他說出這句話時,是懷抱著怎么樣的心情。

天地之間的朦朧雨幕,並沒有絲毫收斂的趨勢。

霧氣蒸騰,昏黃的燈籠,散發出暖暖的光,依舊顯得有些孱弱。

顧長歌後背挺得筆直,她總是這樣,緊張的時候,迷茫的時候,或者不知所措的時候,偏偏要做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

和她相處的時間越久,便越是發現,這個女人的有趣。

乍看似乎無懈可擊,實際上內心柔軟成一朵朵棉花雲。

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她就是這樣的。

奇怪的是,明明貶義詞,落到她身上使用時,無端由的生出了幾分可愛。

晏行知道,他被對她的痴戀迷了眼睛和心,看她的時候,總覺得她是最美好的。

「呵。」想到這里,他輕笑出聲,「有意思。」

兩個人距離挨得近,顧長歌不可能聽不到他的話,但她沒回答,只是將雙手背在身後,嘴角動了動,柔軟的聲音,混在淅瀝瀝的雨聲之中,顯得有幾分不真切,「天太晚了,回去休息了。」

她轉身就走。

晏行吊兒郎當的靠在欄桿上,就算是被雨水浸透了衣服,都渾然不覺,他喊她的名字,「長歌,等一等!」

顧長歌轉過頭來看著他,水潤潤的chún瓣,顏sè晶瑩透亮,惹得晏行眸sè暗了暗。

他緩緩的走上前,居高臨下看著她。

「怎么?」顧長歌蹙眉,余光落到樓梯上的那一抹天青sè紙傘,聲音平靜的詢問。

晏行但笑不語,他的手按在她肩膀上,身子緩緩下壓。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漆黑,像是沾染了所有的情緒,又仿佛空盪盪的足夠純粹。

就在兩個人的距離還差一指遠的時候,從身後飄來了另一道男人的聲音,「小歌兒,我來接你了。」

「好。」顧長歌緊張的點頭,下意識要推開晏行。

晏行比她更快,手在她的發髻間輕輕一碰,隨後他拉開了安全距離。

「你看。」他嘴上這么說著,晃了晃手中的樹葉,原來是剛才的風吹雨之中,不小心一片碧綠的葉子落在她的發梢,她毫無察覺,晏行卻看得一清二楚。

顧長歌表情有幾分尷尬,伸出手接過樹葉,碰到了他的指尖。

大概是在外面站立的時間夠久,他整個人身上,都帶著寒涼的氣息。

「我回去了。」

她看了他一眼,快速的從他身邊經過,投奔向另一個男人的傘下。

墨君邪沖她張開手臂,直到她鑽進了傘下。

看著她渾身濕漉漉的模樣,他心疼的將她摟在懷中,低聲細語道,「趕快回去,我給你准備了熱水,可以泡個澡。」

護送顧長生的事情,安排的很妥當,早在下午時,顧長歌就已經去過他的帳篷,姐弟倆告別過,但是到了晚上,她執意要來城樓上,說是能多看他一眼就多一眼。

她執拗起來,沒有人能夠拗的過,墨君邪只好從了她。

誰知道她這么不知道愛惜自己?

恐怕還得煮碗姜湯來預防著涼。

墨君邪小心翼翼的半摟半抱著她,兩個人踩在大大小小的坑窪之間,下了樓梯,沒入雨夜盡頭。

誰也沒有注意到,高高的城樓上,立著的那個人,目光始終追隨著他們,直到再也看不見。

「將軍……」有個小兵撐著一把傘走上前,將一動不動的晏行罩在傘底,想了想多了句嘴,「夫人已經離開了…您要不要回去歇息?」

「現在什么時辰了?」晏行目視前方,淡淡的道。

「丑時。」

」我知道了。」他接過高高舉著的傘,一步步的步入雨中。

晏行回想過去二十多年的經歷,有時候甚至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近來的許多事情,都在不斷失控。

顧長歌忙的一塌糊塗,整個人陷入了亂麻之中,而他同樣兵荒馬亂,理不出頭緒,仿佛身在旋渦狂風中心。

晏行向來是一人行走江湖,生死都由天,無拘無束瀟灑慣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難以解決的事情。

然而,人生活在世上,又怎么能真的做到無牽無掛。

讓晏行牽腸掛肚的事情,要從半月前開始說起。

年後的他,告別老家,和顧長歌一起從蓮花村回到孟州城。

他親眼見到顧長歌和墨君邪的對峙,盡管知道不應該,但他必須承認,當時他心懷僥幸,以為等到了能夠照顧顧長歌余生的機會。

像是猜透了他的想法,墨君邪卻下令,要把他tiáo去連州。

連州,正是顧長歌之前被墨明煦圍困的城池,此時此刻儼然成了一座死城,晏行認為沒有再帶兵前去的必要,對於墨君邪下達的命令,他不服氣,當即找到他,不客氣的指責他是公報私仇。

「公報私仇?」他至今還記得當時墨君邪的話語,以及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那么輕蔑,那么冷漠,「我沒那么多的閑工夫去公報私仇。」

「是嗎?」他不相信,語氣更加刻薄,「你得不到她,就想破壞我和她,難道不是嗎?」

「你能不能夠得到她,自己心里沒有點數嗎?」墨君邪冷嗤,「她若是愛你,在看到你的時候,就會愛上你。」

他似乎不屑於多說,到這里時聲音戛然而止,寧靜的帳篷里,有熱茶霧氣蒸騰。

墨君邪提起正事,「我聽說蓮花村是你的老家,正好在連州城邊界,墨明煦的人既然到過那里,恐怕會去而復返,他那個人心狠手辣,你且回去看一下,保證那些平民的安全,最好是讓他們遷移到相對安全的城池里。」

「現在還有安全的地方?」他記得,他那時候反問道,「到處都是戰火,是王爺你這里安全,還是大良皇帝那里安全?」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是,如果你再磨磨蹭蹭,到蓮花村的時候,恐怕只剩一地屍體。」

蓮花村里住著他的老娘親和阿爹,他性情淡薄,對家庭沒有多大的留戀。

不過生而為人,都不可能真正做到無動於衷。

他的父親和娘親,半輩子都住在蓮花村沒有挪過地方,倘若真的遇上墨明煦的人,兩個手無縛jī之力的老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當時的晏行,大概是被墨君邪的話給威懾到了,憤憤的咬牙道了聲,「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