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地球自轉方向飛行,譚璇在飛機上度過了情緒的穩定期,降落錦城國際機場時,已經是錦城時間第二天早上七點了。
來不及回紫禁豪庭,直接打車回了爺爺家。
坦克在譚家十二年,早就已經是家人,而不是寵物。
譚璇回去的時候,悲傷的氣氛雖然已緩解了不少,可家里少了一個成員,那種缺失感永遠不能消弭,連平時對坦克最凶的nǎinǎi也哭得雙眼通紅,飯都吃不下。
據說石頭昨晚回來過,他從三歲記事就和坦克玩在一起,十五歲的男孩失去了人生中第一個忠貞的小伙伴,哭著不肯走,因為要上學,不得不離開。
未免讓老人繼續傷心,坦克已經被低tiáo地埋葬,就在葡萄園入口的香樟樹下。
「小七,別難過了,坦克是年紀到了,該去就讓它去吧。陸翊,我們陪小七去看看?」
譚菲坐在lún椅上,安慰著匆忙趕回的譚璇。
坦克剛到家里時,還是只小nǎi狗,越長越大,最愛粘著譚璇,她訓練它坐下、握手、撿東西,還經常牽著它出去遛,一直走到宋世航家。宋世航特別怕狗,對貓還稍微好點,一看到坦克就發憷。譚璇和坦克,一人一狗經常追著宋世航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她笑宋世航,坦克傻笑。
後來譚璇上學,很多時間不在家,坦克就跟著爺爺nǎinǎi,成了他們年老生活里的陪伴和安慰……它的一生那樣短,從小到老,都獻給了陪伴與愛。
「nǎinǎi是真難過了,說以後再也不養狗。」
在去葡萄園的路上,譚菲對譚璇說。
譚璇沒接話。
「彥丞呢,怎么沒有陪你一起回來?我真怕你又哭。」譚菲笑著問道。
一個人的時候似乎總比兩個人的時候缺少底氣,譚璇知道江彥丞飛機剛落地,她也沒告訴他坦克的事,他已經在感冒,要是又趕回錦城來,怕他吃不消。
何況,即便江彥丞懂她的情緒,可他未必真的懂坦克對她的意義,他不曾反反復復地聽她絮叨坦克多么聰明、今天又干了什么傻事,聽過這一切的人,正站在譚菲身後,推著她的lún椅,一言不發地跟著她們姐妹。
譚璇不知道陸翊為什么要來,難道他還記得她長達五六年的絮叨?也在她的絮叨里,對只見了幾次面的坦克有了特殊的感情?又或者,他僅僅是個無動於衷的旁觀者。
「他在出差。」譚璇生硬地回答譚菲。她也不會再哭。
錦城深秋的yīn天,氣溫已經明顯低下去,葡萄園里冷風陣陣。坦克的小小墳墓修飾得很jīng致,還擺了一張它伸出舌頭眯著眼笑的照片,鑲嵌在相框里,憨厚而善良,旁邊放著它一直鍾愛的小玩具們。
「小七小時候最愛吃葡萄,現在坦克住在葡萄園里,真好啊。」譚菲笑,仰頭對陸翊說:「不如我們的孩子小名叫坦克?也是個紀念的意思。你覺得呢?」
陸翊眯起眼,抿著chún,他的視線與譚菲的詢問眼神一觸而過,還是投在了蹲在地上的譚璇身上。
譚菲也沒覺尷尬,笑著自己接了自己的話:「好吧,既然你覺得不吉利,那就算了。」
說完這句,譚菲忽然道:「我去旁邊打個電話,工作室的事兒,陸翊,你不用跟著我,我自己可以的。」
譚菲自己轉動lún椅去了遠處的葡萄架下,仿佛是自動自發地給了他們倆時間和空間。
陸翊不曾感激譚菲的「好心」,也沒有離開譚璇身邊,他只是站在兩步開外,居高臨下地盯著她單薄的背影——分手後再見,她一直是短發,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她已剪短她的發,她打算從此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