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萬通懸賞(1 / 2)

這慟哭聲太過慘烈了, 幾乎是撕心裂肺,是一種難以遏制的痛苦實在不能再壓抑下去的迸發!

哭聲讓晏長瀾和陸爭也生出了濃郁的憋悶與難以發泄的痛意, 晏長瀾倒還好些, 陸爭曾經將荀浮真人視為生命之中的貴人、恩人甚至是父親,其情誼不比阮紅衣遜sè分毫, 在當年知道自己所謂的被看重被拯救都只是個yīn謀時, 他的痛苦也不比現下的葛元烽少半分。

而葉殊, 看著這樣的情景, 心中雖有微微感慨, 卻無太多波動。

有什么樣的仇恨和痛苦, 比起曾經滅族之恨更深更濃?

人生無常, 總有種種遭遇, 葛元烽與阮紅衣的遭遇,絕非是最難捱的。

不過……

刀劍臨身方知痛,痛過之後, 也就麻木了。

葛元烽哭了許久, 似乎將所有的怨憤都要哭出來一般。

葉殊等人只靜靜在旁邊候著,直至他哭完了,才由晏長瀾給他遞了一杯茶水。

葛元烽閉了閉眼, 將茶水喝了,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為荀浮師尊復仇……如今想來,真是如同笑話一般。我都如此,若是阮師姐知道這事,她、她心里該如何想?」

他最怕的, 是那位活潑靈秀的阮師姐為復仇做出什么傻事,而如若真是那般,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他、他該如何同她說?

想到此處,葛元烽越發痛恨自己。

倘若當初再多留意一點,讓他能夠留下阮師姐,那么至少如今他可以讓阮師姐知道真相,不至於時時擔憂……

然而,如今思慮再多,也晚了。

良久,葛元烽終是冷靜下來,他的手指微顫,倒了一杯茶水,遞給了陸爭:「對不住,陸師兄,當初是我錯怪你了。」

陸爭搖搖頭:「當時我被怒氣所控,太過沖動,失手所殺之人中未必沒有無辜。若非是後來晏師兄尋到我,放了我,我恐怕……心性也難免偏移的。」說到此處,他露出一個苦笑,「其實,當年我亦想過出口申辯,但我更明白,即便我當真申辯了,信我之人也定然遠不比荀浮真人。因此,才不得不逃啊。」

葛元烽苦笑。

不錯,那時候的他不說是非黑即白,卻也必定是相信荀浮真人遠勝陸爭的,更何況那時他與阮紅衣兩人對陸爭這個同門的情誼原本就是最為淡薄的……但如今他經歷得多了,也知許多事不能只看表面,更明白要如何分辨真假。

先前他聽晏師兄、陸師兄兩人一番話,處處皆有道理,對上他這兩年來思念過無數次的曾經同門相處的光yīn,自聽出其中諸多細處見得端倪,才這般相信了。

也是如此,葛元烽先前才幾近崩潰。

好在也只是一個荀浮真人被他錯看了,其他的同門們的仇恨卻是實打實,而那胡蕭州的胡家,對於他而言也依舊是恨不能除之而後快的仇人!

幾人沉默半晌。

葛元烽才緩緩開口:「晏師兄,你先前說……是與陸師兄特意來尋我……」

晏長瀾微微點頭:「數年前,我與阿拙出去歷練,回來後便得知了噩耗,不得已也只能先行逃走了。後來,我僥幸拜在了如今的師尊門下,連年苦修。我知道你二人被一名別府的金丹qiáng者相救,自然想要知道你們的去處、安危,之後巧合得知了陸師弟的消息,從他那處又知道,原來他也在打探你們,且你們兩個是被火烈真君相救。」他的聲音沉穩,讓葛元烽的心緒慢慢平靜了許多,「既然知道了,自也想來看看你和阮師妹如今如何。如今得知你順利拜在火烈真君門下,日後前途可期,我也放心了。至於阮師妹……待之後我去萬通樓發個懸賞,慢慢等著她來聯絡,或是有人能將她找出來罷。」

葛元烽心中微微泛起暖意:「原來晏師兄和陸師兄皆是擔憂我們而來,這、這……」

他是有些受寵若驚的。

於他心中所想,同門一脈盡數因為他的過錯被殺死,能得兩位師兄些許諒解就已是極大的幸運,沒料想他們在先前就知道了這件事後,就已然是關心於他,而不是怪罪責問……

晏長瀾搖了搖頭:「你不必如此,先前我便同你說過,此事你有錯,但最大的錯處絕不是你,我知你心里愧疚,可不必讓愧疚成為心障。復仇之心我與陸師弟不在你之下,並不會阻攔於你,但有一言你須得記住,仇恨雖在,心境更為要緊,你若是一直桎梏於此,仇恨會拖住你復仇的腳步。將仇恨化為苦修,終有一日,我們能讓胡家那廝得到應有的報應,你可明白?」

葛元烽鼻頭微酸。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深深行禮:「多謝晏師兄指點,愚弟……愚弟明白了。」

晏長瀾眼里有一絲欣慰,將他扶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陸爭在一旁瞧見,並未說什么,但面sè總也是緩和了一些的。

……如今晏長瀾對陸爭的寬慰與指點,與他曾經受過的相助一般,都是為師兄者對他們的照拂。他們當記在心中,讓自己行的端做得正,回報於晏師兄。他明白這個道理,希望這曾經沖動的葛師弟,也知道這個道理。

接下來,晏長瀾將人皮面具再戴上,變得一副陌生的模樣。

葛元烽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