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可以確認,他寫的字跟那只「靈龜吐墨」澄泥硯上的字在書法結構、筆力等方面並沒有多大的差距,他也嘗試著像作畫和做雕刻時那樣用本相來創作,按理來說應該沒什么問題。
可偏偏,就是感覺不對勁兒。
那不成選的字不太合適?
應該不是這個問題。
會不會是不夠投入以至於傾注的「感情」不夠?
想到這里,他深吸一了口氣,閉上眼睛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提起毛筆。
同樣是一氣呵成,同樣是「春暖花開」四個字,不過字體跟剛才稍微有少許的不同,雖然都是行楷大字,但之前的筆畫相對肥厚,看起來比較飽滿,看著喜慶可人。
但現在的四個字的筆畫卻要瘦不少,雖然結構和筆勢都沒太大變化,可看起來就清瘦了許多。
可就是這不太大的變化,卻有一種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怎么形容呢?
如果說之前寫的四個字是停留在地面上的實物,那現在這四個字就真有一種無處不在的的飄渺感,就像春天吹來的暖風和花開時散發的芬芳,看不見摸不著但真實存在。
就是這個感覺。
徐景行滿意的點點頭,打開本相之眼仔細觀察一遍,確實如此,這一幅字的本相幾乎不可察見,但確實存在,就像清風和花香,很玄奧。
雖然也很微弱,但也確實跟那只澄泥硯一樣自成一體,給它足夠的時間完全可以字形成長起來,如果能懸掛在一個物性契合度比較高的客廳里,成長速度會更快。
而這幅字帶來的好處也一樣明顯,雖然不能直接滋養身體,但對本相的浸潤效果也是有的,而且能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和感。
以至於徐景行都有心把這幅字留下來了。
不過想想以後他會寫出更好更出sè的書法作品,也就收了這種心思。
算了,就當是便宜了老楊同志。
而這個時候,安心金小小這倆人才回過神來,齊齊贊道:「好字!」
「哦?好在哪兒?」他故意反問。
金小小搖搖頭:「不知道,就是覺得很好,給我的感覺非常舒服。」
而安心則道:「這字神形兼備,真的帶著一種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的意境,很美,很動人,是真正的字里有畫的好字,」然後還一臉艷羨的說道:「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達到這種境界。」
徐景行聞言哈哈笑道:「你倆真不愧一個是我老婆,一個是我徒弟,這眼光就是好,換一般人,還真看不出這幅字的好處來。」
金小小面無表情的反問:「哄我?」
「真不是哄你,事實,你難道沒發現么,自從跟了我之後越發的耳聰目明了?嘿嘿,對藝術的審美能力也越發的qiáng大,」徐景行嘿嘿笑道:「雖然你說的很直白很直接,但那種描述出來的感覺卻是再真實不過的了。」
說到這里又補充道:「當然,安心的用詞也很巧妙,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嘿嘿嘿,這時杜荀鶴的《春宮怨》,雖然是閨怨詩,但這兩局寫的卻極暖極美極生動,跟我寫的這四個字的意境完全吻合,安心能在這么短時間里聯想到這樣一幅意境並且背誦出這句相對冷門的古詩,可見這兩年還真下了苦功,沒辜負我的殷切教導,前途無量。」
安心小臉微紅,眼神格外生動,顯然很享受徐景行的贊譽。
而金小小卻撇撇嘴:「還不是變著法子的誇自己。」
「嘿嘿,該誇一樣得誇,而且這是事實呀,」徐景行嘿嘿一笑,對安心道:「不用著急,你的進步很快,再有三到五年時間,你就能摸著這種境界的門檻了,當然,前提是你依然能夠保持目前這種謙虛好學勤學不綴的狀態,不光是手藝,還有文化知識方面的積累,那才是根本,根qiáng本壯之後,突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好的師父,」安心乖巧的回答道。
「行了,既然你們都不去,那我一個人去,」徐景行等墨漬變干之後卷起來扔給門外等著的鄭思瑾,揮揮手,上車。
不過到車上後,忽然想到村里的房子里還存著一些好東西,便對吩咐鄭思瑾往村里開去。
其實滿打滿算,他也就離開大半年,但此時回到村里卻有一種換了人間的感覺,甚至看著那些熟悉的景sè竟然有點陌生感,尤其是那棟蓋起來都沒怎么住的新房子,更讓他覺得陌生。
當然,也就是一種感覺而已,原因就是他在新房里住的時間太短了,新房蓋起來之後他基本上一直在外面亂跑,不陌生才怪呢。
不過房子里都挺干凈,金小小和安心都有這邊的鑰匙,會時不時的過來打掃一下,偶爾還會在這里住一住,反正這里本來就有金小小和安心住的地方,之前兩個人也沒少這里住,熟悉的很。
徐景行在屋子里簡單的轉了轉瞅了瞅,然後打開地窖,指揮鄭思瑾從里面扛出一個橡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