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香樓上,杜媽媽也在,正和阿蘿一起,聽多多剛剛打聽回來的傳言,聽說周六來了,連杜媽媽都手一抖,茶碗里的茶灑了一手。
「小心點侍候,千萬別使性子,不是使性子的時候!」杜媽媽下樓前,再次囑咐阿蘿,阿蘿點頭如搗蒜,「媽媽放心,我知道輕重!」
周六扶著欄桿,一步一難過的上了樓,進了屋,一屁股堆在軟榻上,「多多呢,給我熱壺酒,要三十年的女兒紅。」
「快去!」阿蘿推了把多多,多多急忙奔下樓,去開三十年的女兒紅。
「你怎么累成這樣?」阿蘿挪過去,坐到周六身邊,仔細看著他的臉色。
「不想說話,別理我。」周六有氣無力的揮著手,他胸口悶的難受極了,又說不出哪兒讓他難受,他不想說話。
阿蘿不敢多話了,想了想,輕手輕腳挪到他背後,小心的替他揉起了頭。揉了幾下,周六舒服的長長吐了口氣,頭往後靠在阿蘿懷里,由著她揉到多多提著滿滿一銀壺熱熱的三十年陳女兒紅上來。
多多提著大壺往阿蘿手里的小酒壺里添酒,阿蘿提著小酒壺,往周六杯子里添酒,周六一杯接一杯喝的飛快。
兩三壺酒下去,周六長長打了個酒嗝,阿蘿看著已經滿臉酒暈的周六,從他手里拿過杯子,「六少爺,我陪你喝吧。」
「不用你陪。」周六已經有了七八分醉,伸手去奪杯子,眼前杯子亂晃,伸了幾回手,也沒拿到。
「六少爺,來,我喂你喝。」阿蘿拿了杯茶,送到周六唇邊,周六喝了兩口,沒喝出來是酒還是茶,阿蘿又喂了幾口,周六伸手推開,一頭倒進阿蘿懷里,伸手抱住阿蘿,頭頂在她懷里,放聲大哭。
「阿蘿,我姑母死了!姑母最疼我,姑母死了……」周六開始還能說幾句,哭到後來,聲噎氣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阿蘿大瞪著雙眼,摟著周六,動作生硬的一下下拍著他的後背,唉,原來周貴妃死了,還是有人傷心成這樣,哭成這樣的……
周六痛哭了一場,心里那股子悶氣都哭出來,長長嘆了口氣,只覺得渾身舒泰,一頭歪在阿蘿懷里,睡著了。
…………
高書江從宮里出來,臉上沉的簡直能滴出水,周副樞密腳步輕快的跟上來,晃了幾下肩膀,一臉的輕松愉快,「好了,總算定了大局。」
「你高興的也太早了。」高書江冷眼斜著周副樞密,「立了太子又能怎么樣?本朝定鼎以來,廢過幾個太子?又死過幾個?」
「高使司多慮了吧。」周副樞密皺起了眉頭。
「多慮?那位五爺,皇上的嫡子,寧遠的外甥,明天就會出現在京城,出現在百官面前,出現在皇上面前,多慮?」高書江連聲冷笑。
「皇上最疼太子爺。」周副樞密心里一緊,一陣不安開始從心底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