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1 / 2)

一路拔劍 魯西平 3321 字 2020-07-27

「你猜對了,黃百強就是我的祖父。」

黃鶯聽白澤這么一說,心念一轉立刻就知道了白澤的來歷。有關於白澤的資料在有心人的調查之下,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黃鶯雖然沒有自己做過調查,卻從郭追那里看到過,自然知道白澤還有一個爺爺,是當過兵的老革命。

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位白長生老爺子居然就是自己祖父曾經不斷念叨過的那位軍中至交「白瘋子」。

要知道那個年代的人,像是黃百強和白老爺子這樣的拳術高手,許多人都奮不顧身,參加革命,但是這些人里很大一部分的出身其實都並不光彩,或者跑江湖占碼頭,欺行霸市,或者拉幫結伙,占山為王,劫掠一方,所以報名參軍的時候這些人便刻意弄了個假出身,名字也是真真假假。

白老爺子雖然沒改名字,卻也沒有乖乖交代出身,只因作戰勇敢,不計生死,和他在一起的戰友便都以「白瘋子」為名來稱呼他,久而久之,連他的名字都很少有人提起來了。

「你剛剛抓我飛針那一下用的是鷹爪功里的拈花手?」黃鶯雙腳落地,只把自己的來歷一說,兩只眼睛便一面直勾勾的看著白澤手里的那一串鋼針,一面伸手在旁邊的石桌上隨手拂了一下,一卷便把桌面上傾覆的茶水,全都卷成一個水球,隨後輕輕一拋,撲通一聲,像拋石子一樣,扔到了池塘里面。

整個桌面頓時滴水皆無,煥然一新。

她的手輕柔漫卷,手心微微向里凹陷,好像柔軟的牛舌,柔弱無骨,隨手一拂,輕松柔和,動作自然到了極點,感覺就像是在她的手里拿著一塊雪白的純棉大毛巾一樣,只是一下,整個桌面就全都干凈了。

這種發力的手法,手軟如綿,是內家拳法中一種極為高明的手段,只有練氣養氣到了一定地步以後,才能施展出來。放在太極拳里,就是「攬雀尾」的勁兒,一攬之下,鳥雀難飛。

在這種情形下,黃鶯似是有意,又似無意的露出這么一手功夫,顯然還是對剛才自己失利在白澤手里,有些耿耿於懷的念頭,不太服氣。

一來,她飛針出手,歷來百發百中,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失手,二來,她出手之前,也沒有殺心殺意,沒想著要置白澤於死地,所以自覺還沒有用出全力,輸的自然有些冤枉。而白澤出手又實在太快,太猛,實實在在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這里也的確有一些她輕敵的因素在里面。

「你受了我一記鷹捉的勁兒,加上原本肺力就受過損傷,你是醫道高手,應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要怎么調養。最好還是用些葯物,緩三天的氣吧,不然的話,你的肺經就會出問題,落下病根兒。」

白澤看了一眼黃鶯的手,也看出來她心里的不甘,卻沒有理會,只慢條斯理找了一個石凳坐了下來。生似黃鶯剛才露的那一手,擦干凈桌面上的水漬,是特意給他擦的一樣。

「哼,能把鷹爪功練到這種地步,你手上的功夫就已經不必拘泥於任何形式了,要剛就剛,要柔就柔,我自然沒什么好說的。而且剛才你顯然也是特意留了手的,否則抓住我的脖子,五指一合,我現在的頸椎就已經碎了,就算你不想殺我,最後救回來,也是個高位截癱,和死了沒什么兩樣。」

黃鶯從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聲,又長出了一口氣道:「何況,郭追的傷我們還需要你幫忙,今天這事情就算是我無理取鬧了,我給你賠禮道歉,咱們到此為止如何?還有裴炎,你也別叫你的人拿槍嚇唬我了,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會怕這些的。就算你敢以干城軍區的名義和我的領導交涉,最後也一定是不了了之。」

「我和郭追是軍里過命的交情,哪里會嚇唬他未來的老婆。剛才我這只不過是要大家都冷靜一下而已,說的再多也只是廢話,算不得准的。何況以你的人脈,我怎么做還不是和沒做一樣,這些槍里裝的都是訓練彈,嚇唬你的這些手下的。」裴炎看見雙方已經有了把手言和的意思,連忙一聲令下,叫涼亭四周樹叢中的手下統統撤出了小院兒,隨後又朝著坐在輪椅上的郭追一攤手,做了個表示自己非常無辜的架勢。

「老郭,你看這事鬧的,豈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郭追仰頭看了一下裴炎,臉上的肌肉跳了幾跳,又看了一眼涼亭里面的黃鶯和白澤,臉上的神色也說不清楚是什么味道,只是長出了一口氣:「這件事是我們做的不地道,都怪我事先沒有把話說清楚,才叫白澤和黃鶯有了這么一場誤會。不過,裴炎你說的也對,咱們練拳的人,從來都是不打不相識的,只要心里沒有惡意,交情還不都是自己打出來的么!這點事兒,大家說開了,自然就滿天雲彩都散了。」

「另外,這件事完了以後,我和黃鶯回到京里,就要正式訂婚了,到時候裴炎你和白澤,一定要來喝杯酒,到時候咱們有的是時間聊聊。」

「哦,老爺子終於松口了么?這可是大喜事呀!」裴炎先是一愣,隨即哈哈一笑,狠狠的拍了郭追肩膀一下:「你們兩個這也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恭喜,恭喜!」

「好,到時候一定要上門喝杯喜酒。」白澤是聽過裴炎說起過郭追和黃鶯之間的事情的,知道兩個人之所以到這么大還沒有個結果,就是因為郭家的長輩沒有同意,如今眼見兩人修成正果,人家又好意來邀,他當然也不會那么不近人情。只是他素來不會說什么漂亮話,場面話,只一口答應下來,便不多說。

而事實上,白澤心里其實也是明白的很,郭追身為國安局特別行動處的副處長,可謂位高權重,又是出身京城郭家,汰漬檔里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之所以要在這時候出言邀請他去參加自己的訂婚典禮,說白了也是真心要化解雙方之間的矛盾。

否則以他的地位,白澤功夫再高,又和他有什么關系?

當然了,這里面肯定也有郭追要求到白澤的地方,他的傷是白澤打得,解鈴還須系鈴人,沒有白澤只靠黃鶯一個人的力量,想要治好他,也沒有那么容易。

武術里想要打穴,拿穴雖然不容易,但功夫練到郭追這種地步,卻也不難,何況黃鶯還是為精通暗器的大家高手,制人穴道只是個基礎。可白澤打人的時候,用的卻是內家陰勁,力量不但作用在穴位本身,而且更往里滲透到了臟腑和骨髓,牽一發而動全身,這要治起來可實實在在是件麻煩事。

不但要解穴,還要療傷。因為傷的脊椎上的夾脊關,里面就是脊髓,上連於腦,位置敏感,所以在治療過程中,稍一大意就會給郭追帶來無法彌補的後續傷害。

而這對郭追而言,顯然是最不能忽視的。

「你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黃鶯離得遠遠的,狠狠瞪了郭追一眼,顯然是對他沒有經過自己同意,就邀請裴炎和白澤,心里還有點小意見。「我小時候聽我祖父說過,當初他在軍隊時就和你爺爺交情模擬,所以雙方還交換過武功,互相取長補短,而且我也知道你們白家是出自山西白家堡的那一支,精通的是腿上的功夫,雖然也有鐵臂功,可從來就沒有練過鐵布衫和鷹爪功的。」

「哦,看來這個女人心里還是有些不太甘心呀?就不知道以她這種脾姓是怎么練得氣,養的氣?從這點上看,醫家的氣功似乎還是和武術里的有些區別,更注重於養生,對人的本姓卻沒什么好處。郭追練氣功夫好像比這個女人還差點,而且對方精通暗器,兩個人以後真要結婚了,有了矛盾,大打出手的時候,郭追不要難振夫綱才好。不過這事情也說不好,形意拳是從大槍術里化出來的拳法,歷來最重實戰,郭追又當了這么多年的兵,出生入死,和人交手的經驗豐富無比,看起來是讓著黃鶯,但真要動了怒,黃鶯肯定也不是對手。但是,兩口子打架,至於下死手么?可不下死手的話,功夫就要打個折扣,要應付黃鶯的暗器,那可就難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黃鶯看起來心眼雖然小點,但能為郭追出頭來找我的茬兒,兩個人的感情倒也真摯,在一起也說得上是夫唱婦隨了。在我見過的女人里面,要說能有一個能和黃鶯相比的,那個健身中心的赤紅葯應該算一個了,拳腳功夫未必多高,但那人劍術凌厲,真要動起手來,黃鶯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她呢。」

不知為什么,看著喋喋不休的黃鶯和一旁滿臉苦笑的郭追,白澤心里就冒出了這么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雖然他也早就看出來了黃鶯的心思,但白澤也並不當場點破。只微微笑了一下:「你祖父當年在抗戰勝利之後,就離開了部隊,當然不知道後來的事情。我的鷹爪鐵布衫同樣是老爺子和他當年一位姓陳的戰友交換來的,只不過傳到我手里的時候,因為一些其他的原因,我的鷹爪練得和別人不太一樣罷了。」

「另外,我看你的下盤,沉穩有余,靈活不足,顯然小時候是從少林的四平馬入手的,不像是練過我們白家戳腳趟子的樣子,而且剛才聽你說起你祖父的語氣,似乎老人家並沒有手把手的教你功夫呀?」

白澤剛才抓住黃鶯飛針暗器的那一下,最後用的的確是鷹爪功里的「拈花勁」,而後縱身反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對方的脖子,沒有立刻下殺手殺人,只要的並不是因為之前裴炎和他說過的話起了作用,也絕非是顧忌黃鶯和郭追背後的勢力,而只是單純的沖著黃鶯,神針黃後人的這個身份。

神針黃雖然在晚年在家族內部傳下來了醫道和武術,但多年之後,得了其中精髓的,也只有黃百強那一脈,白澤從小練習鐵臂戳腳時,就同時演練黃家的古法五禽戲,一直到後來他峨眉山碰到木道人,得傳拳劍,集全了家族失傳多年的五步十三槍後,才轉換練法,有了今天的成就。這對他而言,今天碰到黃鶯,其實就是個緣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以他的脾姓才會對黃鶯手下留情,甚至他當初答應來給郭追治傷,也沖的是黃鶯個人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