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關有壽兩口子在被虎視眈眈的兒子盯著,吃過白菜肉餡大餃子,泡了腳,終於能躺在炕上。
可這還有孩子沒回來,一時半會兒的,哪怕累得困得眼皮子都不想睜開,當父母的心里總是無法踏實。
看著炕上已經入睡的兒子,躺了一會兒的葉秀荷實在憋不住,悄無聲息地坐起來正伸腿要下炕。
「干啥?」
「嘿嘿……」
「少學你閨女傻笑。孩子有老爺子護著沒啥事,安心躺著,咱們要是過去,閨女又得操老鼻子的心。」
葉秀荷遲疑一下,縮回了腿,重新躺在炕上,「真沒事?」
「老爺子是明白人。」
「哦。」片刻之後,葉秀荷轉了轉身,「要不要給你捶捶腰?」
「不用,你快點睡,我會注意外頭動靜。」
「我真不累。往年累得腰都伸不直,連走路都走不動,恨不得往地上一躺就睡,看來吃好喝好還真有用。」
關有壽睜開眼皮,內疚地瞟了眼媳婦。
「三哥,如今咱們的日子可真好,尋常哪有白面餃子吃。去年年三十兒咱家還一人一個餃子,真不敢想呀。」
「不過還得跟孩子說一聲,過日子可不能這樣過,要這樣吃下去,有多少家底都不夠折騰呢。」
關有壽閉上雙眼,「你想不想搬到城里?」
「換做沒分家前,我一定想去,可現在不想了。城里有啥好?還不是每天要上班?我又不識字。
你過去了說好聽點是啥貨運組工人,還不是扛大包。多累呀,咱們在家里多好,一年也就這個把月累點。」
葉秀荷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腰,哈腰扎了老長時間麥稈,說不累是假的,但好歹能在容忍程度。
要論動心,還真動心,去了城里,再累也不用擔心收成,孩子們也能成為城里人吃著公糧。
可她爹說了,如今不適合去城里。
人離鄉賤,在省城沒根沒底的不說,還欠了一輩子都還不完的人情債,等等吧,等倆孩子大點再說。
葉秀荷覺得她爹說的非常有道理。
想了一通有的沒的,但葉秀荷終歸不放心自家男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他要是想去省城呢。
「三哥,你想搬到城里嗎?」
回應她的是關有壽的呼嚕聲。
葉秀荷聽了,更是不忍心吵醒他,一動也不動地側耳旁聽外面動靜,也不知她家姑娘困不困?
這么大點點的孩子今天可也忙得夠嗆,又是收拾後院園子;又是伺候家里兩頭豬和一群雞;又是煮飯燒菜送飯……
很快的,葉秀荷抵不住困意,非常難得地打起了呼嚕,身邊的關有壽卻張開了眼替她掖好被子。
同樣的,這會兒媳婦和兒子都已入睡,身為一家之主的他頓時呲呲牙,忍著酸痛,扭了扭身子。
男人是什么?
正如他告訴兒子的,頂門立戶的爺們。
再苦再累也得咬咬牙根,忍住!
可真拿起鐮刀跟一台收割機一樣,還得耍著鐮刀一邊收割麥子,一邊吆喝著讓後面的人跟上。
就這么一直頂著大太陽,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悶頭苦干,干了兩個小時才歇口氣、喝一口水。
他娘的,真是累死人。
要不是他的小棉襖一直不停地送好水送好吃的,晚上再沒有那一壺酒,狗ri的,他准得趴下。
他這些心里話幸好沒告訴關平安,否則沒啥好說的,立馬一掌劈暈!活該,讓你瞎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