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關平安撇了撇小嘴兒,放下了她的二郎腿,雙手一按炕面,往外蹭了蹭,躍到了地面。
「我去找我爹。」
「我陪你去。」
「我要上茅坑!」再敢跟,我削你丫!煩不煩啊?沒瞅瞅我娘和我哥哥倆人都瞧熱鬧正樂呵著。
夜幕下,安靜的小山村連狗的叫聲都沒有。
黑子也要休息不是?
三間黑暗的土胚房除了西屋還亮著油燈從窗口投射到前院,月色籠罩的後院也是到處黑漆漆的。
關平安屁顛屁顛地蹭到梅大義旁邊。果然,不僅她姥爺,就是她義爺爺也是堅決不讓她碰酒。
「哦哦哦~哦哦哦~我醉拍手狂歌~哦哦哦~舉杯邀月對~哦哦哦~影成了三客喲~哦哦哦,我醉拍手啊大狂歌~」
被打斷話題的葉五爺無語地看著高歌敲飯盒的外孫女。還哦哦哦~~~那個拼音學的四聲就是這么用的?
梅大義樂得干脆直接用筷子敲碗合拍子。
「雞要叫了。」
特鄙視你!梅大義聽葉五爺越說,他越是跟著拍著搖晃起腦袋。真沒見識,他家孫小姐唱的是什么懂不?
——蘇東坡的《念奴嬌》。
不愧是他家大少爺的嫡親孫女,一高興就來一首。
「噯呦呦……哦哦哦……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噯呦呦……哦哦哦……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西屋關天佑立馬一個翻身,趴到窗口,「噯呦呦……哦哦哦……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齊景年:「……」他要不要高喊一聲來碗酒?
天佑這一接茬子,可樂壞了關平安,索性一手高舉著飯盒,一手甩著筷子就連串的「砰砰砰」。
那小嗓門更是毫無顧忌地歡快拉響,「噯呦呦……嗨嗨嗨……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關平安朝樂得捧腹大笑的窗口仨影子揮了揮手,「我來也……噯呦呦……哦哦哦……愛你們喲~」
「盡會出幺蛾子。」葉秀荷笑罵一聲,自己也忍不住跟著揮了揮手。不是說上茅坑?咋又鬧上了。
「我最愛的娘親呀~呀~呀~呀~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你說行不行?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你就說行還是不行?」
「壞丫頭這唱的是啥意思?」
「妹妹問你給不給酒?」
葉秀荷高喊一聲,「不行!」
「噯呦呦……哦哦哦……愛你喲~喲~喲~」
後院搓著臉的關有壽頓時笑噴。他的小棉襖,也只能是他的小棉襖,誰敢說他的安安不是他親閨女。
妹妹……
「就是不行!」
關平安連連搖著頭,「嘖嘖嘖……噯呦呦……呀呀呀……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齊景年不等她唱完,笑道,「嬸兒,關關讓你別嫌錢少,只管給酒就對了,她今晚要來個不醉不休。」
「哈哈……壞丫頭,我就琢磨著她是饞酒了。還說去茅坑?來來來,快進來,娘這就給你黑酒。」
黑酒?
黑墨汁兒吧?
聞言,關平安繼續敲著飯盒,緊倒趟著兩短腿往後院方向移步,「我最愛的爹爹呀~呀~呀~呀~」
關有壽合十朝天拜了拜:妹,一路走好。大哥一定會查明孩子為何被扔在雪地?天理昭昭疏而不漏,有罪的人都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