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義曲卻忽然冷冷打斷道:「她且與我有著一戰之力,而且這個賤人是為了吳嬰太子而來,你不覺得你出現在這里,過於可笑了些嗎?」
吳璋暗藏陰狠地看著她:「你說誰是賤人?!」
義曲面色比他還要陰狠:「誰打吳嬰的主意,誰就是賤人!」
年輕太監及時地呵呵出聲干笑了兩下:「如此說來,義曲姑娘你豈不是把自己也給帶了進去?嘖嘖嘖……」
義曲冷艷無暇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淡淡紅暈,隨即她掩耳盜鈴般的冷哼一聲,雙手抱胸道:「開什么玩笑,我來此就是讓他選不成妻子,以報當年一箭之仇的。」
說完,還自欺欺人地點了點頭,道:「哼,沒錯,就是這樣。」
就連吳璋都露出了無語的神色。
年輕太監意味深長地看著兩人,微笑道:「打太子殿下主意的是賤人,那么不知,能夠讓太子殿下打主意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那自然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南河義曲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
說完,靜了三息,才發現自己無意中暴露了什么,頓時露出懊惱的神色,憤憤瞪了年輕太監一眼,還以為他這是在變著法地套自己的話。
當即就改口掩飾道:「問如此愚蠢的問題,能夠讓那冷石心腸,性情如魔鬼般冷酷無情的家伙重視的人,怕是尋遍七界,也尋不出半個來。」
話音剛落……
咯吱咯吱,急促的踏雪聲在空寂的宮道上傳來。
紅色的發帶襯著漆黑的發在風雪中輕揚,快要落山的日影昏昏定定的映在那一襲淡白衣衫間。
墨黑的睫羽在修然的眼眸下灑下一線明晦陰影,由於步伐過於凌亂,甚至比吳璋來時還要匆忙惶亂,平日里交疊得一絲不苟的衣領也松敞了幾分,露出一對病弱而精致的鎖骨,以及鎖骨上方的一段紅線。
年輕太監與吳璋神色倒是沒什么變化,反倒是南河義曲,目光幽幽偷偷地在吳嬰微敞衣襟下的那雙鎖骨一帶而過後,面上薄薄的紅意加深了幾分。
目光閃躲得厲害,完全看不出方才囂張殺伐時,揚言的復仇一說。
吳璋看的是吳嬰的臉,慢慢鎖起眉頭。
年輕太監看的是吳嬰身下的那雙靴子,眉眼緩緩舒展成一個怪異的弧度。
吳嬰停下腳步,目光如閃電般疾亂,又似春風般柔軟,迅速而小心的將演武場四周掃視一番。
漆黑的長發與紅繩發帶拭洗過她蒼白的臉龐,映得竟有幾分攝人的邪魅之意。
可她一開口,聲卻是顫的:「方才我見天起異雷,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說出來的話,竟是與方才吳璋的發問,別無二致,一字無差。
南河義曲面上的薄紅似是被這場細雪所掩埋,化為了冰雪的蒼白與寒涼。
吳璋目光倒映出繽紛的細雪,盡顯死意。
年輕太監從袖口中摸出一顆發黑了地櫻桃籽,就像是被某種毒素侵染了一般。
他笑著將櫻桃籽連帶著場間殘局垃圾一同收拾干凈了,才拂袖恭敬行禮道:「太子殿下,三日前奴才便說了,您當時親眼來觀試的,會有驚喜也說不定。」
吳嬰一時沒能理解這其中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只呆呆問道: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年輕太子不答,反問:「所以太子殿下明日可來?」
吳嬰怔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面色古怪之際,似有一個從天而降的驚喜當頭砸下,砸得她不知所措,身子然後傻傻地晃了兩下,僵硬的嘴角似有上揚的沖動,可是在吳璋與義曲的注視之下,她又覺得有些莫名的羞恥。
無助、失措、惆悵、震驚、竊喜……
以及一些說不上來的復雜情緒揉雜在了一塊,幾乎讓她的一顆心撐得慢慢炸裂。
不知如何回應的吳嬰低唔一聲,只能強自鎮定的做出一副漠然冰冷的模樣。
然後從容不迫的側開身子蹲下去,捧起一把冷雪狠狠的搓揉著自己熱意難退的臉。
吳璋、義曲二人被她這古怪神經質的行為震懾地目瞪口呆。
唯有年輕太監,在吳嬰蹲下身子的那個瞬間,他絕不敢以高她一頭的姿勢站著,立馬匍匐跪在雪地之中,看著她白色衣擺下的黑靴,再次尊敬開口:「太子殿下。」
吳嬰緩緩轉過被冷血凍得蒼白的臉,唯有鼻尖一點紅紅,眼眸帶著幾分濕潮之意,使得那雙暗紅色的眼眸少了幾分乖戾,多了幾分可憐:「嗯?」
年輕太監笑聲溫淙如流水:「您的靴子……穿反了。」
雪如輕絮,綿綿無盡,染白了樹梢與枝頭。
凝冰結雪的香樟樹下,容秀手中提著一串紅櫻桃,似笑非笑地看著場內那一幕,而後側頸揚首,皓腕輕抬,在綠枝下的紅櫻桃上輕咬一口。
鮮紅的汁水沿著她美好的唇角順勢而下,她眯起細長的眼眸,任由汁水將她下巴染出一縷曖昧如血痕般的色澤,直至那抹甜汁流入口中,咽下之時不可避免的化為了大苦大寒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