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之日,順天府府衙前大街上的食肆、茶寮中坐滿了穿著各色衣衫的士子,相互交談。家境富裕的士子則是帶著仆人、隨從在酒樓、茶樓中就坐。
五月四日正是夏初之時,巳時三刻,驕陽初展威力。府衙前因為擁擠的人群,在太陽直射下,更是熱浪陣陣。但這擋不住士子們看成績的情緒。
貼著長案的牆壁下,人擠人,摩肩接踵,喧囂嘈雜。知道結果或不知道結果,神情各異。另有情緒外露的士子在發泄情緒,大聲說話。或高興、喜悅,或憤怒、痛哭。
賈環、許英朗、張四水三人滿頭大汗的從看榜的人群中擠出來,將最新的消息帶回到茶座中:
公孫亮奪取順天府府試案首,羅向陽第八名,衛陽十五名,許英朗三十七名,張四水五十六名,賈環七十二名。
此次聞道書院十七人赴府試,最終只有六人過府試。通過率只有35%。而聞道書院在順天府辛亥年的縣試通過率達到85%。
府試不愧是童子試小三關中最難考的一關。
參加了第三場招覆考試的柳逸塵嘆口氣跟著公孫亮、賈環、羅向陽等人離開府衙前街。另一名書院的同學不死心,擠進人群中檢索他的成績。並沒有人笑他。
這種事情當然是要自己親眼確認才甘心。
一路上,許英朗興致勃勃的給眾人說著成為童生的好處:「不要以為成為童生沒有用。今年順天府三月下旬時對往屆考生做了一次提考,進行篩選。公孫師兄和我都參加了。
今年能過提考,明年不一定還能過啊。而過了府試,參加院試可沒這一道關卡。每次都可以參加院試。再者,另有謀生退路若干。我等志在科舉,就不說那些喪氣的話了。」
成為童生,可以在偏遠的社學當塾師;亦可到家境殷實的人家當個西席,謀一年10兩銀子的酬金;若是能吟詩作對,寫字畫畫,或者通戲曲等,可去大戶人家當個清客。
「正是這個道理!」公孫亮開懷暢笑。他拿下了此次順天府府試案首。
賈環聽得微微一笑。賈府里,政老爹養的清客大部分都是童生功名。當然,政老爹只有官身,沒有功名。真要養幾個秀才級別的清客,他也吃不消。
秀才不和童生敘年齒!這是科舉等級。
賈環心想他要是考個秀才回賈府里去,不知道政老爹還有沒有臉罵他「孽畜」、「好好讀書」之類的話。哈。
眾人說笑著走到前街路口。正好碰到一名義憤填膺的藍衫士子在和友人怒罵此次考試不公,有黑幕,不錄他的文章。
這士子看到少年賈環,勃然大怒,手指著賈環罵道:「這等幼童,竟然能過。何其不公也!我要見…」正要再罵時,給友人拉住,迅速的離開。
賈環頗有點無語。走個路都被罵,難道是押題過府試把運氣都用光了的緣故?
眾人都哄笑起來。賈環年紀在此次考試中確實很顯眼。但他詩詞聞名於京城,沒有人會用年齡來攻擊他的考試成績。羅向陽寬慰道:「賈兄,不必擔心。既然縣尊點你過了縣試,府尊這里必然不會以年齡做文章。」
衛陽昂著頭道:「這等庸庸碌碌、怨天尤人之輩,何必放在心上。諸位同學,在下先行告辭。」公孫亮等人要回客棧拿行李,然後各奔東西。他則是直接回家。
眾人笑著拱手。
衛神童雖然不大合群,但是看榜還是跟著聞道書院的眾人一起看。前些時候的文斗出了風頭,對他驕傲自矜的性格有些影響。
至客棧取了行李後,聞道書院的諸位同學道別分開。公孫亮、張四水今天就要坐馬車回書院。羅向陽、柳逸塵、許英朗都打算回家小住一段時間,再回書院讀書。明天五月五日,端午節。
賈環自是要去賈府門口轉一圈。明天回書院。他「立誓」不回賈府,但需要裝下「孝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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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搖搖晃晃的順著官路前行。公孫亮和張四水取了干糧和清水,一邊吃,一邊欣賞著初夏時京城西郊的美景:麥田金黃,村落中炊煙裊裊。
道路兩旁綠樹蔥蔥。遠山含黛。天空蔚藍。
張四水拿著餅子,好奇的道:「公孫師兄,明天是端午節,賈兄怎么說明天回書院?」
公孫亮迷惑的搖搖頭,「這我倒是不清楚!」心里輕輕的嘆口氣。記得賈師弟對他分辨過幾句家世的事情。希望,賈師弟回家一切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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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從阜成門進入內城,找了一家客棧投宿。吃過午飯才往賈府而去。
而此時賈府中路,賈環的住處偏廳中,晴雯和如意兩個大丫鬟正翹首以盼。面前案幾上兩個食盒里的飯菜根本沒怎么動。
如意微微扁著小嘴,小姑娘容貌清秀,很明顯仔細的裝扮過一番,「晴雯姐姐,三爺怎么還不回來啊?」
晴雯沒好氣的白她一眼,站起來,她性子比較燥,說道:「你問我,我怎么知道?等錢槐那小子的通知吧!」
三爺過了府試,會回來在大門口磕頭。錢槐今天在大門處候著的。
她也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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