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是出了名的人間煉獄,可是這人間煉獄里,鄭如安向來是主宰別人生死的判官,他讓誰三更死,沒人敢留他到五更。
當然判官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他心里一直清楚,他這生殺予奪的大權,都是常應給的。
現在常應站在跟前了,他忍不住往後退了退,手腕上的疼痛一直沒有得到緩解,他的腦子不知怎的變得有些混沌,看著面前的常應吞了一口口水,有些忐忑加上些不安的喊了一聲干爹。
他頭一次叫常應干爹的時候,常應笑的臉上都開了花。
這么多年來,不能不說常應對他不好。
從前在那個女人手里,只是吃得飽穿得暖,耳根子卻從來沒有清靜過,他每天需要察言觀色,從來沒有過的舒心過。
可是在常應這里不同。
常應沒有孩子,只有一個對食的菜戶,年紀過了二十五歲放出來了,常應把她養在皇城根下的大宅里,做了自己的干娘。
這些年,他雖然是個太監,但是除了這一點,也沒有別的不隨心的地方了。
想到這些,鄭如安面色變得更差,想起常應的手段他抖了抖,唇色泛白的搖頭:「干爹,我不是......我沒有......」
常應面無表情,他向來是個很能沉得住氣的人,此時此刻,當知道自己的親侄子其實不是自己的親侄子之後,他也仍舊很能沉得住氣,面上沒有露出半點異色。
可就是這樣,鄭如安反而更怕,他緊張的連聲線都有些變了:「干爹,我不是故意的,當初淑妃娘娘那個小妹妹的事......」
常應沒有再看他轉身看向了朱元:「朱姑娘怎么知道他的身世的?」
比起鄭如安騙了他,他更想知道這一點。
錦衣衛和東廠已經算得上是耳聰目明了,可就是這樣,也沒人懷疑過鄭如安的身世是假的,朱元一個女孩子,哪里來的渠道能查到這些?
「挺不巧的。」朱元收起臉上的笑意:「鄭公公很不喜歡女人,他每每受了氣,總在女孩子身上找些補償,也很不巧,碰巧鄭公公把我一個很重要的朋友殺了。」
當然,這是上一世的事了。
不過不要緊,就當鄭如安這一世替上一世還債了。
常應回頭看了鄭如安一眼。
鄭如安的確是有些很怪異的癖好,宮里有幾個小宮女說是感染了風寒被移出宮休養,其實就是鄭如安鬧出來的事。
不過這些從前常應都替他遮掩了。
他皺起眉頭看著朱元:「就只是這樣而已?」
「而已?或許對常公公看來,這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可是對我來說,那是我的朋友。她不過就因為得罪了人就丟了命,這不是一件很冤枉的事嗎?」朱元笑不出來,看著鄭如安的眼神盡是冷漠:「何況他還想要我的命。」
常應沒有再說話,拍了拍手,便有人涌進來捂住鄭如安的嘴,將他的雙手往後一拗,便如同拎一只小雞崽似地拎了出去。
這就已經定下了基調了,常應坐在之前鄭如安坐過的位子上:「那淑妃娘娘小表妹的事,朱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