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270)(2 / 2)

「文督催,武督運,便是有罪也是本爵大頭,你cào個什么心。」陳熊嘴上說

得輕松,心里也是波翻浪涌。

漕運起自永樂,陳熊祖上陳瑄自永樂元年督理漕運,兼管地方三十年,根深

蒂固,他老子陳銳同樣督漕十四年,本來守著這一條運河繼續發財多好,偏偏弘

治十三年韃靼蒙郭勒津部火篩進犯,陳銳與許進兩人搭檔督師救援,那火篩驍勇

善戰,豈是好相與的,陳銳與許進畏縮不前,最後陳銳以逗留獲罪,京城里還把

他老子愛喝涼酒的習慣給編成了段子,什么「平江不飲熱酒,怕火篩」,姥姥,

要不是你們這幫大頭巾把剛取得賀蘭山大捷的王越給氣死了,韃子敢往河套跑么。

熬了這么些年,總算自己又能接班了,倒霉事一個接一個,先是來了一個四

六不懂的戚景通礙眼,接著漕銀又丟了,老陳家這些年怎么就走了背字兒,翻不

過身來了。

洪鍾哪知道這位爺心里的小九九,入仕三十年才熬到今天,要是再經蹉跎,

此生中樞無望,老大人心憂如焚,話也直白了許多,「爵爺,下官與您不同,您

京里有長輩護著,與幾位部堂大人也都交善,下官這些年,唉!」

悵然一嘆,洪鍾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弘治十一年老夫便是順天巡撫,可流

年不利,整飭邊備,挖山山崩,分渠無水,科道言官彈劾老夫濫用民力,欺君妄

言……老夫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說到動情,洪老大人還滴下幾滴眼淚,看得陳熊挺不落忍。

「右憲,既然你不把本爵當外人,那我也不妨實話告訴你,京師來信,只要

能盡快結案,追回漕銀,幾位閣部自會為我等開脫。」

洪鍾抹了下眼睛,「此言當真?」

「當然,咱們已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蹦不開我。」陳熊哂然。

「可是,連個活口也沒留下,毫無頭緒,如何結案啊?」洪鍾一副苦瓜相。

「這事的關節是漕銀,至於誰犯的案子不重要。」陳熊惡狠狠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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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平底漕船停靠在清江浦碼頭,四邊運軍嚴加戒備,將周圍船只遠遠隔開。

段朝用還不到三十歲,高瘦的個子,狹長的臉頰呈灰白色,一雙狡黠明亮的

眸子jīng光爍爍地掃視著船上的每一個角落。

「段爺,這是仵作的驗屍格目。」一名捕快雙手遞上一份表冊。

段朝用掃了一眼,並沒有去接,淡淡說了聲「念。」

「是。」捕快應聲,「死者一名千戶,四名百戶,二百運軍,及十二名船工,

總計二百一十七人,俱為利刃所殺,一招斃命。」

「一招斃命?」段朝用看著由船頭延續到船尾的七丈船身,所有死者倒地及

手握兵器俱有炭筆描畫的影像,雜七雜八地重疊在一起。

「賊人輕功不錯呀!」段朝用不由發出感慨。

「再好的輕功也抵不過段爺的千里獨行啊。」捕快恭維道。

段朝用自得一笑,一拐一拐地向船艙處走去。

艙內昏暗,身後捕快慌忙晃出一個火折子,點燃火把跟了進去。

火光晃動,映得艙門內側一個角落里些微亮光一閃即逝,微不可察。

「別動。」段朝用一聲厲喝,嚇得捕快連忙止住腳步。

閃身回到艙門,段朝用手按門板細細摸索,突然指尖用力,一枚飛鏢從艙門

內挖了出來。

看著熟悉的燕形鏢身,段朝用笑容中帶著酷寒,「燕

子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