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四卷)】(301)(2 / 2)

都說不出來。

「白雲山是白雲山,宇內七凶是宇內七凶,豈可混為一談,平江這話怕是失

了分寸。」丁壽把玩著軟香扇墜,笑吟吟道。

陳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恨不得一口吞了這小子。

「爵爺,你有皇命在身,依法斷案便是,何慮其他。」洪鍾附耳輕聲道。

「這案子終究是平江斷的,若是不能服眾,被有心人煽動,怕在朝中對平江

不利啊。」

順著毛銳暗示的方向,陳熊看著自得其樂的丁壽,狠狠一點頭,「好,本爵

便教爾看看,何謂鐵證如山。」

「來人,傳段朝用上堂。」

不多時,六扇門副總捕頭段朝用瘸著腿上了大堂。

「卑職見過幾位大人。」

「段朝用,將當初如何定罪白雲山之事一一講來。」

段朝用躬身應是,將船艙內發現線索述說了一遍,又讓人將燕子鏢呈到堂上。

「有物證在此,還要如何狡辯!」陳熊舉起燕子鏢,不住冷笑。

當啷一聲,一枚同樣的燕子鏢被扔到了公案上。

毛銳拾起飛鏢,兩相對比,點頭道:「卻是一般形制,緹帥這鏢從何而來?」

「北京城外的樹林子里撿來的,」丁壽歪頭笑道:「怎么,可是本官也有同

犯之嫌?」

「緹帥說笑。」毛銳與洪鍾同時陪笑,陳熊yīn著臉不出聲。

「大人,民女之父與段朝用有舊怨在先,他的那條腿便是被燕子鏢所殘。」

郭飛雲突然道。

丁壽一聽樂了,「這么說段捕頭也有可能是同犯咯。」

「幾位大人休聽她一派胡言,卑職秉公辦案,白雲山惡跡昭彰,實屬罪有應

得……」段朝用連忙爭辯。

&nbsp。

沷怖頁、

「少安毋躁,來人,傳方未然上堂。」丁壽再度繞到堂前,一拍醒木大聲喝

陳熊看著喧賓奪主的丁壽,面沉似水。

「卑職六扇門方未然,見過幾位大人。」

「方捕頭,將你如何追捕凶嫌之事,稟明諸位大人。」丁壽也不回座位了,

索性就在堂前來回蹓躂,晃得案後三人眼暈。

方未然便將漕案疑點一一陳述,船上現場偽造,<img src=&「/toimg/data/jin.png&「 />衣衛發現漁村血案,龍王

門借船出海,歙縣石窟擒賊,又將追回的部分官銀呈上堂前。

陳熊聽著臉色愈加難看,當看到抬上來的官銀時,又暗松了一口氣,「緹帥,

僅只追回這些官銀?」

丁壽聳肩,「就這些了,其余十之八九已不知散到何處。」

聞言陳熊轉嗔為喜,繞了半天沒追回銀子,還不白搭,朝廷缺的是真金白銀,

不是幾個禍首嫌犯,當下慢悠悠道:「漕銀大部無蹤,安如山死無對證,方未然

所說內外勾結,又無人犯具結,查無實據……」

「大膽段朝用,」丁壽突然嗷嘮一嗓子,嚇了陳熊等人一跳,「你身為六扇

門捕頭,當知何謂罪證確鑿,僅憑一枚燕子鏢,便公報私仇,慫恿漕帥勞師遠征,

屠戮白雲山、抱犢寨數百性命,該當何罪!」

陳熊被丁壽突然打斷,正自惱火,忽聽「慫恿」二字,當即一愣,這小子在

為自己開脫?

「緹帥,我……」

不等段朝用自辯,丁壽搶聲道:「幸得漕帥英明,將計就計,借機剿匪,暗

中囑托方捕頭查明實情,將爾之罪狀昭白天下。」

什么將計就計,陳熊有些發懵,段朝用又犯了哪條罪狀,沒等他開口發問,

丁壽轉身又把案前醒木舉起,「啪」的一聲,「帶人證。」

兩名<img src=&「/toimg/data/jin.png&「 />衣衛將一個瘦小漢子拎上大堂。

漢子一到大堂,便抖若篩糠,幾乎是癱在地上道:「小人見過幾位老爺。」

陳熊見這漢子四十開外年紀,一張馬臉,兩頰凹陷,一副市儈模樣,心中不

喜,呵斥道:「堂下何人?」

「小人潘侃,京口閘閘官。」

京口閘?陳熊有些牙疼,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運河之上閘口眾多,有掌管泄洪積水的減水閘和積水閘,也有管理船只出入

兼放水的攔河閘,管閘官雖是不入流的小吏,權力卻不小,手下閘夫又多是地方

無賴,平日吃拿卡要,不分官民,一視同仁,漕糧運送事關朝廷大局,這幫人連

運軍的米蔬醬菜都敢搶奪,禍害不輕,不過也是風水lún流轉,待得明末運軍墮落

後,就反過來禍害他們了。

「潘侃,速將漕案發生之日所見情形稟上。」丁壽卻不廢話,直趨主題。

潘侃稱是,「那夜漕船在離閘口不遠處江上停泊,忽有一人登閘,要小人以

燈火示警,喚漕船靠泊。」

大膽潘侃,你收了多少好處,竟敢誆騙漕船!」

丁壽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了,站在堂前,一副主審的派頭。

「小人不敢,實在是那人手持六扇門腰牌,稱是有賊人謀劃漕船,他要登船

辦案。」

「六扇門腰牌?牌號多少?」洪鍾身子前傾,急聲問道。

我哪記得啊,潘侃都快哭出來了,他只記得那人給的那五兩白花花的銀子,

貨真價實。

「小人沒有看清。」潘侃支吾道。

「那人又是何等模樣?」毛銳沉聲問道。

「兜帽披風,風巾遮了大半面目,委實看不清楚。」潘侃以頭杵地,小聲回

道。

「豈有此理,一問三不知,竟敢私縱閑雜人等登上漕船,定是與賊人沆瀣一

氣,來人啊——大刑伺候。」陳熊打算讓這小子徹底閉上嘴。

立即有軍士上前,將潘侃拉起,准備拖下堂去行刑。

「老爺饒命,小人雖未看清,但那人上船之後亮明了腰牌,船上軍爺並未多

疑。」

潘侃奮力掙脫,又道:「對了,那人容貌雖未看清,但其走路一跛一跛的,

當是個瘸子。」

「刷」的一下,堂上目光全部盯到了段朝用身上。

段朝用臉色煞白,怒叱潘侃道:「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方未然冷笑一聲,將一個紙包扔到地上,「段兄,這是適才從你房間里搜出

來的酥筋軟骨散,又作何解釋?」

「這不是我的,爵爺救我!」段朝用向堂上哀呼。

「法不容情,本爵如何救你!來人,與我拿下。」陳熊仿佛青天附體,大義

凜然。

「狗賊,還我爹爹命來。」郭飛雲悲鳴一聲,瘋狂撲上。

段朝用揮掌避開郭飛雲,怒吼道:「陳熊,抱犢寨中繳獲財物你也分潤不少,

休想推個干凈。」

「大膽匪類,還敢在堂前攀誣本爵,與我就地格殺。」

參將庄椿虎吼上前,刀光滾滾,籠罩段朝用全身。

段朝用知曉此人一身銅皮鐵骨的橫練功夫,不易對付,當下身子後仰,倒縱

而出,數十名軍士揮刀而上,段朝用身子一旋,袖中追魂索如長蛇般飛了出來,

前面幾名軍士頓時被他掃倒。

「惡賊休走。」郭飛雲搶了一把腰刀,飛身上前,迅疾寒光直奔段朝用頸項。

「不自量力。」段朝用長索一揮,已然卷住郭飛雲手中單刀,隨即追魂索一

奪一甩,穿雲燕連人帶刀同時向堂前廊柱甩了過去。

就在郭飛雲大好頭顱即將觸柱之際,一道身影如驚鴻掠過,空中翩然旋轉,

落地時美人在抱,有驚無險。

「他逃不掉的,你又何必輕身犯險。」語氣三分責備,三分戲謔,又帶著三

分關心。

郭飛雲只是輕輕掙了掙,便老實地倒在男人懷里。

此時段朝用凶性大發,追魂索縱橫上下,盤旋飛舞,如同一條怪龍,漕運官

署之內只聽兵刃嗆啷落地聲,身子蓬蓬倒地聲連響,一時間竟無人奈何了他。

段朝用也知此地不宜久留,長索貫日,懸住門樓飛檐,手腕一收,便如箭般

飛至屋檐,向下大略一掃,已察清各處布局,冷笑一聲,便待翻身而下,逃出生

天。

「段兄,留下吧。」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段朝用悚然一驚,兩掌後翻拍出阻敵,同時身如擎電向前急縱,應變不可謂

不快。

可惜後拍的兩掌全部擊空,急縱的身子雙腳才一離地,後背便遭連環重擊,

一蓬血雨由段朝用口中噴射而出,隨即整個人便跌下了檐角,「蓬」的一聲重響,

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