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82-383)(2 / 2)

「從蔣氏處得來的錢財都用來采購軍器戰馬這班逆賊所圖非小。

」王廷相驚呼道。

「方爭東奔西走販馬賺來的銀子轉手被那敗家娘們給了楊宏圖又用這錢來向他定購馬匹合著左手倒右手一直白忙乎。

」丁壽算知道方爭怎么死的了活活笨死的。

「馬上提審楊宏圖!」案情關系重大王廷相打算順藤摸瓜揪出一干反賊。

丁壽聞言卻不為所動為難揉了揉鼻子「子衡兄人犯就不必提了吧估計他也不會招出什么來……」

***

縣衙大牢。

洪洞縣的這位牢頭這一日眼皮子跳個不停弄得他心煩氣躁總感覺有什么倒霉事要發生。

縣太爺等一干頭面人物已成了戴罪之身不過人沒關在這里王廷相也信不過洪洞縣的這班衙役都是關在後衙由錦衣衛看守如今這牢里去了舊人換新人蘇三改成了楊宏圖。

這幫牢子平日見錢眼開摟銀子不要命的開始還打算借機狠敲楊大相公一筆反正這貨死罪是沒跑了銀子那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若買自己最後一段消停日子要是那貨不開眼非要抱著銀子進棺材哼哼這牢里可關了不少積年惡囚多年也不開一次葷楊相公這細皮白肉的怕是很招這群殺才喜歡。

主意是打定了可楊宏圖被錦衣衛那幫爺帶回來的時候這班禁卒什么心思都涼了那位牢頭還暗中慶幸當日幸虧有眼色沒惹領蘇三的那個錦衣衛翻臉要不然……嘶這後脖頸子嗖嗖冒涼氣。

那錦衣衛放下話了人是活著交給他們了若是來領人犯時有個三長兩短便是他們失職而今他們哥幾個也不打算撈錢了反倒貼錢請郎中給楊宏圖抓葯治傷是真把楊相公當祖宗供著只是心里面對這群殺千刀的錦衣衛是破口大罵自不忘捎帶問候他們全家的女性親屬。

將寫有『洪洞縣牢』黑字的紙燈籠點燃用挑竿掛在牢門前的門楣旁牢頭狠狠向上啐了一口「這倒霉日子啥時候是頭么!」

向把守大門的兩個禁卒打聲招呼牢頭便准備縮回他那一方小天燙壺老酒打發這一晚時光。

監牢的粗欄大門還未打開便聽到『噗通』『噗通』兩聲悶響一臉納悶的牢頭扭回身問道:「啥聲……」

話音未落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兜頭劈下……

雜亂的腳步聲涌進了縣衙大牢幾名黑衣蒙面人用滴血的鋼刀bī迫著獄卒打開了一間牢房。

昏暗的牢房內一身囚衣的楊宏圖伏卧在一堆雜草上看不真切。

「楊香主你無恙吧?弟兄們救你來了。

」一個蒙面人拉下面巾疾步上前扶起楊宏圖的身子。

「香主你……」蒙面人驚愕睜大了眼睛。

楊宏圖一雙眼珠已被挖出嗬嗬大張著嘴巴喘氣從紅腫的嘴chún中望去只見空洞洞的牙床滿口牙齒都被活活敲掉慘不堪言。

「這班狗官!」蒙面人厲聲怒喝。

門前那個同樣怒不可遏反手一刀砍了帶路獄卒「趙大哥我們帶人殺進縣衙為楊香主報仇。

「救人要緊。

」蒙面人沉聲道轉首對楊宏圖輕聲道:「楊香主我是趙淮你聽得出么?」

楊宏圖側耳分辨隨後連連點頭。

「那就好我扶你出去。

」蒙面人喜道。

楊宏圖連連搖頭含糊不清說了幾個字。

蒙面人隱約聽出『平陽』、『大同』幾個字寬慰道:「放心爹和羅堂主已趕去料理了。

楊宏圖如釋重負身子一軟又倒了下去蒙面人急忙扶住。

「楊兄弟你能走么?」

楊宏圖慘笑不語。

蒙面人趙淮疑惑摸向楊宏圖雙腿神色陡變再探向他的雙手臉色已然變成鐵青。

「四肢骨頭寸斷好毒辣的手段。

」趙淮恨聲道。

「蔣三你們在前面開路我背楊香主走。

趙淮背起楊宏圖會合了其余十余個蒙面人匆匆出了大牢。

一行人才至院中突然四周燈火通明數十名披著號衣的民壯和身穿飛魚服的錦衣衛蜂擁而出。

「果不出本官所料人一進這縣衙大牢便存不住秘密他的同黨得到消息必然來救。

」丁壽得意洋洋。

「一干白蓮妖人還不束手就擒!」王廷相戟指大喝。

「趙大哥怎么辦?」打頭的蔣三問道。

趙淮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沖出去!」

一群黑衣人聞聲毫不猶豫大喊一聲齊齊向外沖來。

「冥頑不靈。

王廷相一聲令下頓時一蓬箭雨向黑衣人罩去有幾人遮擋不及哀聲倒。

丁壽對身邊的壯班頭目笑道:「今夜沒走漏消息事辦得好。

那壯班頭目連聲道謝他們雖屬三班卻是民籍和那幫執賤役的皂隸不同平日也沒什么機會收黑錢難得在上官前表現一番丁壽和王廷相也是慮及這些人在洪洞縣里相對干凈些才差使他們設伏。

雖說這些民壯肯效死力但畢竟不是軍伍出身平時訓練有限第一lún箭射出後第二lún便稀稀落落蔣三等身手敏捷些的已沖到人前十步左右。

「看咱們的。

」丁壽舉手向下一揮。

『嗡——』錦衣衛人數雖少這一撥箭雨密度卻遠勝方才。

當先的蔣三頓時身中七八箭單刀拄看著xiōng前光禿禿的鐵矢強說了一聲「連弩」便咚的摔在了上。

看著一個個被射成刺蝟的黑衣蒙面人丁壽開懷可不就是連弩么這東西造價高威力也比不得軍中強弩可用來欺負這些無甲的江湖草莽再合適不過了。

幾息工夫錦衣衛的一匣弩箭便射個jīng光場中已沒有可以站立的黑衣人了。

「清點活口徹查身份。

丁壽不顧手下攔阻來到了屍身堆疊的場中尋見亂箭穿身的楊宏圖搖搖頭道:「這副鬼模樣了早死早投胎吧。

楊宏圖屍體突然一動一道黑影從他身下竄出刀光匹練直取丁壽。

趙淮刀光已及丁壽頭頂眼見便可將這狗官劈成兩半心中竊喜突然刀勢頓凝再難向下一分。

趙淮驚詫莫名沉重的鬼頭鋼刀被這狗官用兩根手指輕輕夾住砍不下撤不回紋絲不動。

「刀法不賴。

」丁壽還隨口贊了一句待看清趙淮瘦長的臉頰微詫道:「我們見過么?」

「見你姥姥!」

見刀難以抽回趙淮直接撒手翻手從上拾起兩支鐵矢當作峨眉刺分取丁壽兩肋。

「想見她老人家你得等幾輩子。

丁壽手指輕輕一彈鋼刀擎手身形微晃躲過來勢隨即反手一抹趙淮一顆六陽魁首骨碌碌滾到了上。

「南山為何不留活口?」王廷相埋怨道。

「我與白蓮妖人打過幾回交道要他們開口甚難搞不好還會吃了他們臨死反噬的暗虧。

」丁壽將刀丟在上答道。

「不想一件殺夫案牽扯出這樣一樁逆謀後續該如何處置?」

「從繳獲的賬冊來看所購軍器多出自平陽衛小弟憂心軍中有人參與。

」丁壽蹙眉道。

「自永樂十二年太宗皇帝令天下都司衛所各置局制造軍器所造之物除存cào備之數余皆入庫這內中怕是一筆糊塗賬。

」王廷相喟嘆一聲「平陽衛所造軍器素來為各衛之冠南山若要詳查勿要矯枉過正。

「小弟省得厲害不會波及無辜。

」丁壽聽出言外之意笑語相對。

王廷相頷首又憂心道:「依賬冊所載大量贓銀用來購置馬匹大同那里還需提防。

丁壽道:「我已命錦衣衛去接手方爭所有產業馬場也在其中。

「南山果系干才不枉陛下委以重任。

」王廷相不覺贊道。

得了誇贊的丁壽卻眉頭深鎖「只是那方爭雖是粗魯之輩可也並非對律法一無所知的蠢物客商購馬數量不會太多白蓮妖人為免他起疑也絕不會大反常理為何最近一次賬目購入足有數百匹數額如此之大實讓人費解。

王廷相亦有同感「這楊宏圖對外不過一介監生買賣之事定不會由他出面莫非有一個方爭斷不會懷疑的人代為出面?」

丁壽已覺事情重大「子衡兄事不宜遲小弟明日便啟程趕赴平陽此間首尾便拜托兄長了。

「南山放心便是。

」王廷相肅然道。

心事重重的丁壽回了後衙便命人准備行裝明日一早出發。

郝凱悄無聲息靠了過來「大人蔣氏那娘們怎生處置?」

靠把這事忘了丁壽一拍腦袋「咱爺們說話得算話說免了她凌遲的……」

***

蔣氏清早悠悠醒來只覺一陣頭暈目眩身上軟綿綿提不起絲毫力氣她不知這是yīn元損耗過多引起緩了好一陣子才看清自己睡在客房內原本的衣裙不知丟到了哪里身上光溜溜不著寸縷。

「蔣氏你可醒了?」房門突然被拍得當當作響。

「醒了醒了。

」蔣氏急忙道。

「快些出來。

」門外人並不客氣。

蔣氏在床上床下到處尋摸只見一件朱紅罪衣擺在床頭別無其他衣物只得套上卻未見有配套罪裙。

「敢問官爺可有下裳容奴家穿著?」蔣氏光著一雙圓滾滾的大腿貼門向外哀求。

「沒有別廢話了衛帥還等著我們呢。

」門外不耐煩催促道。

聽聞是丁壽傳喚蔣氏懸著的心放下大半再看看只及臀邊的囚服一雙緊致修長的大腿連著半個圓臀都裸在外邊確比往日誘人。

這當官的倒會閑耍想出這么個玩法蔣氏心道直接開了房門。

門邊站著兩個虎背熊腰的錦衣衛見蔣氏出來眼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掃便自覺移開不光只是眼睛還忍不住向下回瞟。

見二人不敢多看自己蔣氏心中更是篤定她也不在乎被人在眼睛上吃幾下豆腐膩聲道:「二位官爺咱們快走吧別讓丁大老爺久等。

那兩個錦衣衛相視點頭領著蔣氏穿堂過院進了一處小跨院。

蔣氏一聲驚呼眼前不見丁壽卻有四五個皂隸站在院中。

「人交給你們了活兒干利索點。

」一個錦衣衛吩咐道。

幾個衙役滿臉堆笑連聲稱是只道「上差放心」看蔣氏的眼神卻是不善。

「二位官爺我們不是去見丁大老爺嗎?」蔣氏覺察似乎不對出言相詢。

「衛帥讓我們哥倆轉告你一聲凌遲的罪

給你免了可『木驢游街』這一遭還是要走的。

」一個錦衣衛道。

另一個錦衣衛接口道:「我們公事公辦能不能熬過去全看你的造化衛帥還等我們復命不奉陪了。

「不……官爺……別丟下我啊……」蔣氏苦苦哀求早有幾個衙役上來按住了她。

「臭娘們為了你們兩公母這案子弟兄們這幾日沒少吃排頭有的還挨了板子今日好好伺候你。

」一個衙役惡狠狠說道。

『吱呀』『吱呀』一陣讓人牙酸的拖拽聲幾個衙役拉出一輛驢形木車驢背上還突出一根尺余長的錐形木柱猙獰刺目。

「別……求求幾位差爺讓奴家做什么都可以饒了我吧!」蔣氏嚇得哭哭啼啼死命哀求「奴家定服侍得你們滿意。

幾個衙役面色一變劈臉就是一記耳刮子「少他娘給爺們來這個游街的告示已經貼出去了誤了時辰誰也擔待不起。

「我……我冤枉!我有冤情上告!」蔣氏病急亂投醫高呼冤枉只求脫了眼前刑罰。

一個衙役獰笑道:「冤?和誰說去?太爺已下了大牢而今這按院老爺可是和錦衣衛丁大人有交情正為他送別沒人理會你的事。

當下不理蔣氏如何掙扎喊冤幾人將她高高舉起按制在木驢背上將那突棱棱的堅硬木樁對准女子yīn竅緩緩塞入。

木樁一寸寸進入體內與那肉做的寶貝滋味大為不同蔣氏感覺下體都要被活活撐開待圓滾滾的臀兒挨到驢背蔣氏已痛得五官扭曲遍體冷汗。

幾個衙役毫無憐香惜玉之意將她猶在簌簌發抖的四肢固定在木驢頸項和腹身扣鎖上便拉起了木驢向官衙外駛去。

木驢這一動蔣氏又是一陣痛呼原來驢腹下藏有連動機括隨人拉動木驢驢腹內深藏的木樁會自動向上挺出其長度何止尺余不過幾步功夫蔣氏已是蕊殘宮破兩股與驢背間血黏黏一片慘不堪言。

無論如何在驢背上掙扎蔣氏都避無可避生受著冰冷堅硬的木樁一次次搗入身體腹內腸穿肚爛更是讓她痛不欲生還未行至縣衙門前便一記悲呼生生痛死過去。

「姓丁的我做鬼也放不過你!」

***

「阿嚏!」丁壽揉了揉鼻子暗道誰又在背後念叨二爺。

「子衡兄小弟此去匆匆那二位姑娘還要煩勞你代為照看。

王廷相點頭「南山放心我已行文太原待有人接手洪洞後我便著人護送她二人與你會合。

「有勞兄長了。

」丁壽謝過又見王廷相欲言又止不由笑道:「兄與我生死之交有話不妨明言。

「賢弟你如今貴為大金吾執掌天子親軍萬人矚目當謹言慎行不可濫用私罰舉止輕狂。

」王廷相鄭重言道。

丁壽不以為意「木驢游街雖是陳規陋習小弟也不妨入鄉隨俗至於楊宏圖……手下人下手是重了些可那日當堂行凶足見其秉性刁頑他縱不是白蓮妖人遭那通手段也不算委屈。

「那戴銑、蔣欽之事呢?」王廷相問道。

還揪著這事不放啊丁壽頓生一股無力感「此事牽扯頗多多說無益兄長若真要責怪小弟生受便是。

喟然長嘆王廷相道:「人在官場愚兄何嘗不知身不由己的苦處只望你好自為之。

「小弟受教告辭了。

」丁壽拱手作別隨後翻身上馬帶領一干錦衣衛揚塵而去。

揚鞭催馬鐵蹄紛飛大街上行人紛紛閃避直到數十騎風馳電掣涌出西門路上行人才重新聚到一處。

「這就是來縣里辦案的錦衣衛真威風啊!」挑著擔子的小販滿臉艷羨。

「啥時候握家祖墳冒了青煙握也弄那一身官服穿穿。

」蹲在路口的閑漢一邊說一邊用袖口蹭了蹭被秋風吹下的鼻涕。

一個圓領襕衫的青年書生冷哼一聲不屑道:「不過一群舞刀弄搶的武夫罷了只要苦讀經書三考題名何愁不得錦衣玉帶。

聽了一群不相干的人七嘴八舌評頭論足縮在牆角的盲老兒不聲不響站了起來自拉自唱孤零零沿街走去。

「大江東去長安西去為功名走遍天涯路。

厭舟車喜琴書。

早星星鬢影瓜田暮心待足時名便足。

高高處苦;低低處苦。

沙啞的嗓音透著蒼涼苦楚聽得街上眾人俱都心生感懷五味雜陳。

「這老兒不唱那些讓人心癢的思春小曲今天又唱的什么調調聽得握眼睛酸酸的。

」閑漢又用袖口拭了拭眼角。

適才還春風滿面心xiōng萬里的年輕書生此時心頭也莫名落寞寂寥不由想到縱有一日金榜高中功成名就難道自己便可快樂無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