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84-385)(2 / 2)

」丁壽不禁贊了一句左掌一圈凌空拍出一掌。

掌未及身掌風已如狂風般侵襲而至女子蛾眉微蹙劍鋒突斂忽又綻放如bào雨傾盆聲勢竟蓋過了丁壽勢若奔雷的劈字訣。

「咦?」女子的劍法jīng妙讓丁壽微微一愕卻也無暇多慮右掌點、推、拍、拆十數個jīng妙變化將女子驚人劍勢全部封在圈外。

劍身突然發出一聲呼嘯猶如長空雁鳴聲震九天劍光奇幻玄奧轉向了丁壽咽喉。

丁壽縮腳旋踵身形電轉避開了氣勢如虹一瀉萬里的劍鋒。

長劍驀回縮數個劍芒如奇花綻放劍勢不復適才剛厲激揚反輕靈跳脫無跡可尋。

「好一個長風萬里送秋雁中間小謝又清發。

」丁壽朗聲長笑雙掌齊出挑字訣、環字訣、扭字訣、拿字訣、拂字訣三十六式天魔手如山崩海嘯蘊含無窮內力接連使出。

聽聞丁壽喝破劍招後白衣女子便是心中一驚隨後又被他連環使出的天魔手壓迫得呼吸不暢真氣難以運轉自如敗相漸露。

「破!」隨著丁壽高喝女子長劍驀然脫手深深釘入三丈余外的一棵白楊樹身。

女子呆呆凝望著樹干上猶在顫動不已的劍柄似乎無法相信。

「兀那婆娘還不束手就擒。

」郝凱用刀尖指著女子喝道。

「休想。

」女子冷哼一聲縱身後躍。

錦衣衛早已將她團團圍住豈能輕易脫困數道人影騰空飛起刀光交錯又將女子bī回了圈內。

「捉活的。

」丁壽又囑咐了一句「別傷著她。

雖不理解丁壽用意眾人還是收了兵器十余人在郝凱帶領下紛紛撲上叫嚷著拿下女子向衛帥請功。

女子身陷重圍凜然不懼左沖右突拳來腿往轉眼間便與眾人拆了二十余招她的拳腳功夫遠不如劍法jīng妙兼又內力修為不足這一干隨丁壽出京的錦衣衛也是jīng選出的好手重重包圍下一時也無法脫身。

郝凱卻看得心焦衛帥單搶匹馬將此女兵器下了自己一大幫子人卻連個空手的娘們兒都擒不下來若是不小心再被她跑了哪還有臉面在北司當差。

「老沈上捕網。

聽了吆喝的沈彬心領神會一聲令下東司房的錦衣衛們迅速從兜囊中取出一張張由牛筋和人發織成的繩網四人各持一角展開便足有丈余方圓。

女子一見此網便道不好若被繩網兜住一身本事再難施展當下bī退身邊與她纏斗的幾名錦衣衛腳尖頓斜掠飛出。

此時要走為時已晚兩名錦衣衛騰身飛起張開一張巨網恰好堵住她的去路白衣女子足尖在網繩上輕輕一點借勢再度騰起不料又是一張捕網從天而降。

不想自投羅網的白衣女子氣沉丹田急使千斤墜嬌軀迅速落下雙足還未落第三張繩網又在面上被人扯起將一口真氣用盡的女子兜在網中幾張繩網緊跟其後前後交錯層層堆疊瞬息間女子便被繩網裹得嚴嚴實實動憚不得。

「這就叫天羅網進來的雀兒就別想蹦出二爺的手心去。

」丁壽抱臂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小子張汝誠讓你干嘛去?」人已經被抓了丁壽想起了身旁的張鑒將他喚到一邊詢問。

「這個么……」臨行前張禴交待事情機密不可輕與人言雖然這些人救了自己張鑒還是不敢將內情和盤托出「這位大人既識得我家老爺敢問尊姓大名?」

「放肆!」一旁沈彬高聲怒喝。

丁壽揮手讓沈彬退下緩緩道:「本官丁壽。

張鑒先是一驚不敢相信又追問了一句「可是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掌印的丁壽丁大人?」

丁壽蕭然一笑「大明朝可還有第二個丁壽?」

「有何憑據?」

「休得無禮!」「大膽!」兩邊的錦衣衛見張鑒不分尊卑還敢質疑丁壽身份紛紛厲叱有人還把手搭在了刀柄上。

張鑒毫不退縮眼神直盯著丁壽等他回答。

丁壽手掌一翻將自己的牙牌亮到張鑒眼前「如何?」

張鑒單膝跪倒「請緹帥恕小人冒犯之罪我家老爺有親筆書信面呈大人。

扯開封口丁壽展信細觀眉頭立刻皺成一團回首下令:「別歇著了立即趕路。

緩步走到被捆成一團的白衣女子身前丁壽劍眉輕挑:「你——和誰學的劍?」

女子冷哼一聲螓首倔強扭到一側。

丁壽微微一笑貼近她耳邊輕語了幾句女子頓時變色。

「你如何知道的?」女子美目中盡是驚訝和疑惑。

「將她放了。

」丁壽對手下人吩咐道。

***

平陽府治臨汾縣一間小酒鋪的雅間內。

方桌上擺放著兩碟小菜一壺二杯。

一身便服的張福

坐在桌前把玩著手中的青瓷酒杯靜靜凝視著眼前肅立的白衣女子女子面無表情平靜對視。

「如此說來張鑒被人救走了?」張福輕聲道。

「是。

」女子點頭。

「救人的是誰?」張福問道。

「錦衣衛。

」女子回道。

張福驟然色變厲聲道:「你確定?」

女子面容平靜得無一絲波瀾沒有再作第二次回答。

「老朽情急失禮白姑娘見諒。

」張福覺察到適才語氣過激拱手賠情。

「無妨。

」女子淡然道。

張福思忖片刻悵然一嘆「白姑娘想當年你父女二人浪跡邊塞與老朽萍水相逢一晃已是三年有余說來也真是一個『緣』字。

「我父女落拓江湖虧先生襄助落籍平陽得一棲身之所此情須臾不忘。

」女子垂眉斂目冰冷的面容也柔和了許多。

「舉手之勞老朽不敢挾恩求報只是……唉!」張福聲音低沉如暮雲低垂「此事關系重大不得不勞煩姑娘。

「我會再出手定取了那人性命。

」女子冷聲道。

張福沉吟片刻從桌上酒壺內斟了一杯酒雙手捧起鄭重說道:「老朽一切拜托姑娘了請。

眼光流轉從酒杯上一掃而過女子並不接杯只是微微頷首扭身欲走。

「白姑娘……」張福神色誠懇酒杯舉得更高「請!」

見張福老眼中隱有淚光閃動夾帶著幾分祈求期盼女子心中一軟回身接過酒杯就chún欲飲。

「勸姑娘別喝這杯酒在下有前車之鑒。

」簾輕挑丁壽笑嘻嘻進了雅間。

「是你?!」雅間內的二人異口同聲聲音有震驚、羞怒、慌亂更夾雜著恐懼。

「在下一見姑娘便神思不屬不知不覺跟在了後面想來姑娘能體會在下的一片苦心不忍降罪。

丁壽眉眼間的笑意將白衣女子氣得不輕。

「不不可能怎么會是你?你早就死了!我親手殺的你!」張福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將混濁的老眼睜得最大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福伯小子教您一件事情像我這樣的人即便喝了毒酒掉落懸崖也是不會死的這就叫『主角光環』儂曉得吧?」

張福茫然搖頭。

「說的通俗易懂點就是『天命』。

」丁壽打了個響指沒羞沒臊吹噓著自己。

見張福仍是滿臉迷茫丁壽只好放棄搖了搖頭「算了代溝太大解釋不明白什么時候你被雷劈了還沒死咱們再聊這話題。

丁壽說什么『光環』、『代溝』的張福一句沒懂起碼知道這小子命大沒死這件事是真的了平靜下心緒緩緩道:「丁公子大難不死是有福之人你我的事老朽自當有個交代且稍後再議。

「咱們還是現在說的好當年你便用毒酒殺人滅口今日重施故伎也未可知。

」丁壽搖頭晃腦言之鑿鑿。

見白衣女子端杯不語投向自己的目光中盡是懷疑提防張恕一聲苦笑自斟一杯道:「為明心跡老朽先干為敬。

「酒什么時候都可以喝咱們現在嘮點正事。

」丁壽旁若無人拉了把椅子坐下左右看看二人「坐下說。

張福面色不豫還是靜靜坐了下來白衣女子則肅立如故看他的眼神猶如冰刃。

「張恕給平陽衛提供鐵料收了多少好處?」丁壽托著下巴問道。

「丁公子此言何意?」張福拍案而起怒視丁壽。

「別激動朝廷允許各衛所自造軍器數有定額除了方自用外還要輸京入庫做不得假可這鐵料可是由府縣提供福伯是張府台心腹多少斤鐵能打造出多少件軍器想必清楚得很平陽府庫供應軍需是否忒勤了些?」

「一介老朽如何知道許多況且這些事便是真的又干丁小哥何事!」張福冷笑。

「錦衣衛緝查百官丁大人奉旨巡視天下世上不干他的事情屬實不多。

」門簾再度挑起御史張禴邁步而入。

「張侍御你怎么……」張福驚訝張禴突然出現自己竟未收到半分消息。

「您老手下盯梢那點本事真是上不得台面適才我已讓錦衣衛接手驛館汝誠兄自然來去無阻。

「錦衣衛?丁壽!」張福將這兩件事聯系一起再想起前段時日張恕拿著邸報和自己說笑這天下同名同姓之人甚多的舊事心頭悚然一驚「你便是錦衣衛指揮使的那個丁壽!」

丁壽拄著下巴笑吟吟道:「意外么?」

「不可能!」打死張福也無法相信當年那個被自己踢下斷崖的少年竟然就是朝中炙手可熱的錦衣親軍首腦這人生際遇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丁壽向頭頂上方指了一下「告訴你了『光環』。

張福頹然癱坐在椅子上慘然苦笑「看來老朽今日無法善了。

「這要看福伯您是否識趣奉勸一句錦衣衛手下沒個輕重您老這身子骨可經不住幾下折騰。

」丁壽笑容中帶了幾分酷烈他可不是以德報怨的好好先生老家伙當年的事他可是丁點兒未忘。

仰首飲盡杯中酒張福將空杯向桌上重重一頓「二位大人想知道什么?」

「平陽府庫官銀與贓罰銀賬冊有假其中詳情一一招來。

」張禴沉聲喝問。

「侍御從何得知?」張福眼角跳了一下平靜問道。

「積年賬冊皆新舊不一平陽的賬冊墨跡紙張卻是年如一日。

」張禴冷笑。

「思慮不周小老兒真是取死有道。

」張福重重嘆了口氣額角漸漸有冷汗滲出。

「你承認了?」張禴問道。

「縱是不認侍御也可順藤摸瓜從管庫倉吏處探得實情那些匹夫想來熬不住錦衣衛的刑訊。

」張福看來也是憂懼過度兩手微微顫抖。

「早說了福伯是明白人那多支鐵料與平陽衛的事情你也不會否認了?」

丁壽本來便是追查軍器走私一事本來還想著會有一番麻煩誰知張禴清查平陽庫藏時恰巧發現平陽府近來支給軍衛的生鐵數量過大庫官的解釋是平陽府軍器打造jīng良故所耗鐵料甚多按說鐵料虛耗多少自有工部去管一般人興許就被這個理由搪塞過去了偏張禴是個實務官當御史之前戶部刑部都轉過一圈直覺這里會有方州府與衛所勾結中飽私囊的情況他也深曉其中厲害當時不露聲色直到接到丁壽傳訊得知這么一尊大神近在咫尺時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朝中誰不知道這位丁大人在宮里有面子有恩有寵劉瑾那里更能遞得上話這么好的彰顯自己能力的表現機會若是白白錯過他張汝誠干脆回家抱娃娃去吧當下暗遣張鑒趕赴洪洞與丁壽聯系行事不謂不密怎料張福早做好了翻臉的准備半路安排人截殺信使要不是張鑒命大恰好遇見了由洪洞出發半路打尖兒的丁壽張御史會不會來個bào斃臨汾還是未知數。

「平陽衛下轄軍戶屯田與方百姓多有侵擾民怨四起有礙官聲此事……咳咳……本就為與那些丘八結個善緣未得什么好處有何……咳咳……不能認的。

」張福一邊咳嗽一邊說道。

「用朝廷的工料去結張恕的善緣好算計呀。

」丁壽嗤笑一聲「將那些盜官銀、匿贓款、易鐵器的七七八八那些雜碎全都寫出來。

門外的錦衣衛送過紙筆張福也不推辭

提筆伏案手書又道:「我家老爺平日埋首經書怡情閑游甚少過問公事我這做奴婢的不得不多cào些心咳咳咳……」

「別把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攬你這老身子骨扛不起這些罪名。

」丁壽起身看著張福書寫。

「本就是實情張侍御也在此他可以對這些人逐個盤問其中可有哪樁事是我家老爺出面……」張福聲音越發低落沉悶幾不可聞。

「你怎么了?」

丁壽見張福最後書寫的字跡幾乎連成一團近乎狂草似乎在信筆胡揮覺得事情不對急忙扶起他的身子。

只見張福氣息微弱口鼻處有殷紅血跡緩緩流出眼見命不久矣。

「酒里果然有毒。

」白衣女子也不禁色變張福剛才已打算和自己同歸於盡。

「丁……丁公子當……當年的事和如今的……都是我……我做的老爺不知……求……放過他!」說完這句話張福眼睛里也滴出兩行血淚氣絕身亡。

「起來!你給我起來!你這么死了我當年受的苦找誰說去給我醒來!」丁壽扶著張福的屍身用力搖晃大聲呼喊。

「緹帥人已經死了。

」張禴也不知這個老家伙與丁大人有什么過節怎么看上去這位爺還想鞭屍似的。

丁壽忽扭頭一雙通紅的眼珠子嚇得張禴往後退了一步結結巴巴道:「緹帥您……您這是……」

「汝誠兄……」丁壽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境「有件事麻煩你去辦。

「不敢當緹帥如此稱呼有事請盡管吩咐。

」張禴躬身應聲。

「我給你一隊錦衣衛立即把平陽知府張恕下獄鞫問。

」丁壽拿著張福供出的名錄「本官立即按照名單拿人不能奉陪了。

「緹帥張福有件事說的不差下官確是沒有張恕的罪證如此擅拿一府黃堂怕是市語喧嘩不利風評。

」張禴小心將自己的擔憂說出。

「錦衣衛偵緝百官奉旨行事何懼人言!」丁壽冷冷乜視張禴「張恕是否有罪不在證據而看本官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