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394-395)(2 / 2)

司馬瀟一怔隨即笑道;「不錯我本該拜會一番師叔的。

「希望你言出必踐。

」白映葭抽掌離座。

***

入夜天幽幫在西安城中的一處宅院。

「白兒傳令幫中弟子查尋冷面魔儒白壑暝下落。

」司馬瀟頓了一下又道:「還要留意蕭別情的動向蕭逸軒那老鬼已多年不露行蹤無論死活總要查個清楚。

「弟子遵命。

」慕容白恭謹聽令。

「師父她老人家有意再履中原八成是想會會這些老朋友咱們要早做准備。

」司馬瀟負手輕笑。

「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安歇吧。

「是師父也該入寢了。

」慕容白又應了一聲見眼前師父傲然挺立的背影玉面突然飛起一片紅霞默默上前輕解司馬瀟衣袍「弟子服侍師父。

「不必了。

」司馬瀟驀然轉身揮臂搡開慕容白「從今天起你不必侍寢。

「師父?!」慕容白驚疑不解「可是弟子做錯了什么?」

「你沒做錯什么只是我想做些改變這事以後可以由別人來做。

」慕容白推開軒窗凝望遠處的一間廂房——白映葭休憩之所。

***

西安府京兆驛。

「咳咳……」宋巧姣斜倚床榻容色憔悴她趕赴京城便是一路風餐露宿還未將養好身子便又西行入關心憂體乏內外交征全靠一口氣撐著返鄉日近心中懸石落終於病倒。

「宋姑娘你病情如何了?」丁壽離著宋巧姣有七八步遠遙遙問話。

「吃了一副葯已見大好。

」宋巧姣指著榻旁座椅「大人請坐。

「丁某應酬得一身酒氣怕會熏著姑娘還是罷了。

」丁壽連連搖手心道要是過了病氣二爺可不虧死。

宋巧姣哪知這貨算計為他細心感動不已「為妾夫之事累得大人勞苦奔波妾身一家永世不忘待妾夫雪冤出獄民女夫婦定為大人立長生牌位日夜禱告祈求大人福壽綿長。

「這些客氣話就不要講了。

」丁壽奇怪怎么大明朝這些人動不動就整來世報答、結草銜環這套沒影兒的事真有這心你脫光了往床上一躺二爺上不上是一回事起碼也算個態度不是。

「今日宴上觀曲銳言行雖剛愎偏激但絕非是非不分顛倒黑白之徒丁某只是想問姑娘一句實話你可確信傅鵬是受了冤枉?」

「這……」宋巧姣略一猶豫便斬釘截鐵道:「妾身深知夫家為人斷不會做出戕害人命之事若有一句虛言情願以命相抵。

「那也不必申訴不實按大明律杖責一百還不到砍頭的步。

」二爺這陣子法律常識算沒白補。

「既然你篤定此事便好好調養幾日我們啟程趕赴郿縣。

」丁壽起身欲走。

「大人民女身體無恙可立即趕路。

」宋巧姣撐起身子道。

看宋巧姣勉力強撐卻滿懷期盼的目光丁壽只得點頭「也好一路慢行本官也正好順路辦些旁的事。

最新找回4F4F4FCOM

第三百九十五章·馬嵬坡前談興衰

馬嵬坡位於西安府興平縣城西北二十五里坡下二泉環繞百姓汲水guàn韭賴以為生半坡建有寶雲禪寺晨鍾報曉坡北有原其平如砥野草茸茸可襯閑游。

南有良田居民耕牧各得其所。

時值深秋刈禾滿場馬嵬百姓家備黃jī白酒喜慶豐年。

「鄉情野趣純朴天然此處也不失為一處世外桃源。

」丁壽按轡徐行與左右言道。

「衛帥風雅自能看出閑趣我等粗人只覺這些糧食夠填飽肚子就是。

」郝凱落後半個馬身拿自己打趣。

丁壽哈哈大笑「可是覺得餓了?嗯待尋到人少不得叨擾一頓。

「衛帥您看。

」沈彬指向道邊「沒想到這小方還建了這么一座大廟。

馬嵬道南紅牆碧瓦棟宇參差台閣相望好大一片叢林樓觀。

丁壽催馬向前默念山門懸掛金匾:「東岳祠?拜碧霞元君的?」

再看一旁立有一方石碑筆刻遒健顯是名家手筆丁壽不由笑道:「碑文文采如何且不去說難得這一筆好字。

「衛帥……」郝凱湊上前指了指碑文落款。

「李東陽?」老梆子想錢想瘋了掙潤筆都掙到這小方了丁壽腹誹。

「衛帥可要進去看看?」沈彬問道。

丁壽本覺無趣但想正好可以找人問個路便點頭應允。

「宋姑娘你身體不適且在外等候片刻我進廟看看。

」丁壽沖車廂中探出頭來的宋巧姣囑咐道。

「大人妾身也想進廟看看。

」宋巧姣見這寺觀廟台高築頗具規模想來定時香火鼎盛神明靈驗不由意動。

丁壽略一思忖點頭應允。

當下命人馬道邊等候與宋巧姣帶著郝凱沈彬二人進了山門。

這東岳祠山門二進院落四合香客絡繹羽士穿梭正殿供奉碧霞元君偏殿供奉的竟是關雲長。

此時的關二爺還沒封帝但已是道教護法四帥之一在民間聲望很高司命祿、佑科舉治病除災驅邪辟惡業務范圍很廣。

可惜丁二對關二沒什么興趣這貨拜神仙也要挑個公母的直趨正殿倒是宋巧姣凝望偏殿意念流連。

大殿之中香燭高燒雲集霧會似縹緲瑤池白檀木雕成的碧霞元君像高約六尺足踏蓮台指捻蘭花珠冠瓔珞道袍寬適綉金帔彩煞是華麗。

丁壽見這神像面如秋月安寧慈祥中又透出三分嬌俏望之竟油然生出一股孺慕之思。

「衛帥衛帥。

」見丁壽端詳著神像發呆郝凱上前小聲提醒。

「嗯?哦去捐些香火我要給泰山娘娘上柱香。

」緩過勁來的丁壽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遞給郝凱。

丁二起了拜神的心手下自然湊趣廟祝道人見來了大金主也大獻殷勤寒暄客套好不熱切眾人皆沒留心宋巧姣悄然退出了殿外。

那夜敘談宋巧姣雖說得堅定心中卻也像別了根刺對傅鵬的官司心懸不定又不敢對外人道好生煎熬此時抽個空暇便溜入了供奉關羽的偏殿。

宋巧姣先跪倒蒲團對著關元帥神位虔誠求禱再忐忑不安求了一支卦簽來到殿角向人求解。

「仁貴投軍?」解簽的道人三縷長髯寬袍大袖倒也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拿著宋巧姣的運簽微微搖頭。

「道長這簽可是不吉?」宋巧姣心中七上八下紛亂如麻。

「也算不上。

」道人輕捋須髯將運簽遞還搖頭晃腦吟誦簽詩「經營百出費jīng神南北奔馳運未新。

玉兔交時當得意恰如枯木再逢春。

姑娘可知其意?」

宋巧姣茫然搖頭。

「唐朝薛仁貴生活清貧報名投軍希冀從武事出身雖在軍中屢立戰功但為主帥冒名所奪終至勞而無功。

求得此簽者凡事辛苦同時受小人羈絆一切皆難開展作事如望梅止渴畫餅充飢始終都是鏡花水月勞而無功。

宋巧姣如雷擊頂花容慘淡顫聲道:「這么說這是大凶之兆了?」

「未盡然此簽凶中藏吉時來運未至之時舉步維艱萬事難成但若等到『玉兔交時』貴人相助則可枯木逢春如薛仁貴般功成名就『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也正應了這後二句。

宋巧姣心中暗喜傅鵬入獄父親坐監可不就是萬事難諧她一介女流多方奔走徒勞無功都是昏官小人作祟進京得遇丁壽看他一路行來方大員俯首帖耳惟命是從豈不就是大大的貴人!

「說到底此簽是中平之簽名利有晚方成;訟與病久方平;孕生子行阻程;遇卯運事皆亨。

」道人搖頭晃腦頭頭是道。

「民女家有官司纏身懸而未決可得解脫?」宋巧姣惴惴問道。

「未決乃時機未到玉兔交時訟事必迎刃而解。

強按心中喜悅宋巧姣握著卦簽帶著三分嬌羞三分期盼喃喃吶吶道:「那……姻緣呢?」

「姻緣么……」

道人琢磨著是否直言相告旁邊突然伸出一只手來將卦簽由宋巧姣手中奪去。

「姻緣天定佳偶天成姐姐我看咱兩個便是有緣。

宋巧姣驚立而起見身旁站著一個少年潞綢長衫白凈面皮一副嬉皮笑臉的輕浮模樣。

宋巧姣提防退後數步「這位小官人清平世界何以拿妾身取笑?」

「怎是取笑姐姐你芳華少艾為姻緣問卜公子爺伶仃孤枕缺佳人為伴你我互通有無豈不絕配!」少年說著便上前牽手。

宋巧姣又羞又惱閃身避讓。

「小公子您這樣怕會沖撞神靈!」解卦的老道心念此處是廟宇殿堂出言勸阻。

「滾你娘的什么狗pì神靈這廟還是我們家修的呢惹惱了小爺將你和這泥雕木塑一起扔出去。

」少年嗔目怒罵喝。

劈頭蓋臉一通臭罵老道喏喏不敢回嘴少年再回頭尋見那漂亮小娘子已然逃出大殿暗道一聲該死緊隨追了出去。

宋巧姣體弱身嬌一路跌跌撞撞還未奔到正殿便被少年追上。

「姐姐別走咱們好生敘敘。

少年見宋巧姣奔得急匆忙伸手去拉『嗤啦』一聲半幅衣袖被他拽下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雪白臂膀。

一聲驚呼宋巧姣疾步閃避腳下突然被石階一絆失足墜倒。

「小心啊。

」少年抓著半截衣袖憂心喊道。

宋巧姣身未著一道人影掠步飄出伸臂一挽已將她攬入懷中。

看清來人宋巧姣心頭一松一指少年「大人此人欲行非禮。

少年見小娘子不避不懼畏縮在丁壽懷中醋意頓生沖丁壽喊道:「誒你和這小娘子什么關系?」

「非親非故。

」丁壽解開披風替宋巧姣遮住裸露肌膚實話實說道。

「男女授受不親你這小子青天白日之下對一美貌女子摟摟抱抱是何道理?」

丁壽被氣樂了你小子都調戲民女了竟然還有臉管我!

少年仍未看清形勢頤指氣使道:「你們可知這是哪里?這又是誰家的廟?做出此等敗德之事又當何罪?」

「不想知道。

」丁壽打了個哈欠轉首對郝斌二人打了個眼色二人會意擼胳膊挽袖子就沖那小子圍了過去。

「你們干什么?你們可知我是……哎呀!」

郝凱沈彬可不管你小子是哪一個萬歲爺的兩個表兄弟都被自家大人揍過你個胎毛未盡的小pì孩身份能高過那邊。

不過幾下子少年便被打得滿打滾反倒是宋巧姣看得不忍「大人此子年歲還小不過頑童胡鬧之舉妾身也未受其害便饒過他吧。

苦主沒意見丁壽也不想和小孩子置氣天底下這樣的紈絝子弟多了一天打一個自己到死也打不完便揮手讓郝凱二人退下。

鼻青臉腫的少年直起身來幾處傷痛疼得他齜牙咧嘴翹腳指著丁壽喝道:「好小子有種你別跑等小爺回來。

沈彬怒目向前踏了一大步那小子驚呼一聲像受驚的兔子般抱頭竄走。

丁壽等人哈哈大笑宋巧姣也不覺莞爾。

出了山門丁壽才想起忘了問正事正巧一個戴著斗笠背著竹筐的老農從道邊韭菜園中走出。

「老頭打聽個事。

」丁壽喝住了悶頭走路的老農。

「官人有何吩咐?」老農抬起臉來髭須染霜滿臉皺紋看年紀已奔六十出頭。

「馬嵬坡上有個喚劉景祥的人家你可知他住在哪里?」

「小老正是劉景祥……」

***

劉宅是一溜兒的青磚門樓烏漆大門與四邊粉牆似乎新修葺過門上銅環在日光下閃閃發亮門前沒有如京城大宅般安放石獅鎮宅反倒一左一右擺放了兩個大石墩。

大明朝司禮太監劉瑾的親哥哥劉景祥正蹲在左邊的一個石墩上剝胡蒜與之相對的是執掌數萬錦衣兒郎的當朝緹帥毫無形象蹲在另一邊捧著一個大海碗呼嚕呼嚕往嘴里扒面。

和朱允炆那

老鬼過的幾年苦日子讓二爺有一個怪習性既可以點上一大桌子吃不完的菜扔了喂狗也可以對著粗茶淡飯甘之若飴更何況——老劉家的面味道很不錯。

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

郭林宗冒雨剪韭做面款友的故事劉景祥或許沒聽過但確實是用新割的韭菜來款待丁壽一行。

青翠的新韭配著炒得金黃的jī子兒黑脆桑耳新鮮嫩豆腐丁調和著香蔥末、肉臊子配成的鮮湯齊齊澆在剛出鍋的面上香氣撲鼻讓人食指大動丁二吃得順脖子流汗不亦樂乎。

劉景祥指著不遠處的一處山坡帶著濃重的關中口音道:「娃你知道霧達是啊達?」

「啊?」剛吞下一口面的丁壽懷疑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你知道那里是哪里?」劉景祥又用官話重復了一遍。

望著那處生滿苔草雜樹的土坡丁壽搖搖頭。

「那是玄宗皇帝貴妃娘娘的墳冢啊當年安史之亂玄宗皇帝出長安貴妃娘娘便死在了額們馬嵬現在她的墓破敗成了這樣真是羞先人啦。

楊貴妃縊死馬嵬坡丁壽哪會不知道只是沒想到楊玉環自縊之會離劉家這么近雲鬢花顏得來潑天富貴轉瞬間又被當成了亂國禍水往日山盟海誓盡付東流傾國之貌換來黃土一抔可見以色侍君難得久長這些心里話丁壽並不想同劉景祥說他二人還沒熟到交心的步只是點點頭「哦原來如此那啥劉老伯再來瓣蒜。

瞥了這小子一眼劉景祥將手中的胡蒜都遞了過去自顧說道:「也許是沾了貴妃娘娘的靈氣原上女子長得嫽扎咧成化爺的麗妃娘娘就是從額們這里走出的。

丁壽嚼著蒜悶聲應了一下。

劉景祥嘆了口氣「好女子頂不上好日子額兄弟命苦家里窮養不下娃他年紀輕輕自己進宮做了太監一晃幾十年咧也不知受了多大的罪。

罪沒少受福也沒少享啊現而今朝中內外誰不知道寧得罪皇帝不得罪劉瑾丁壽悶頭吃面小心思動個不停。

「總算熬出了頭給家里蓋房置還非要修個娘娘廟咱茲達(這里)是華山額說要修也該是弄『西岳廟』叫啥『東岳祠』嘛!」劉景祥搓著滿手老繭連連搖頭。

「劉老伯還有面么?」丁壽用筷子敲著空碗問道。

「額給你看哈。

」劉景祥富貴不忘本有什么活計還是親身去干端著空碗就進了大宅。

丁壽拍拍肚子這頓飯吃得爽快不知郝斌他們幾個在里面吃不吃得慣不管了先溜溜腿待會兒再吃它一大碗兒。

二爺正捧著肚子轉圈消食遠處又來了一男一女。

女子十六七歲年紀生得一張圓圓的鵝蛋臉一雙眸子黑如點漆拎著一把寶劍快步如飛周身透著一股青春活潑的氣息。

「二漢你說的人哪兒去了?怎尋不見?」

「二姐那賊子肯定是逃了他掠了人跑不了多遠咱們取了馬就沿途去追定要將那女子救回來。

沒那么巧吧丁壽聽著聲音耳熟不由轉過身來一見果然是東岳祠內沒挨夠揍的倒霉少年。

少年也認出了丁壽一蹦三尺高「姐就是他!」

「嗆啷」一聲寶劍出鞘少女劍指丁壽嬌叱道:「好個采花賊竟敢在我家廟內強擄民女還不束手就擒!」

一見女子劍式起手丁壽扶額苦笑「華山玉女劍還真tm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