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14-415)(2 / 2)

「可我不想

與你做朋友我們可以更進一步做……」

「不要再說了」白映葭厲聲打斷輕輕勻了口氣平復心境道:「司馬瀟我們不可能的我早已心有所屬。

「誰?!」司馬瀟尖聲厲喝。

還有這八卦聽呢丁壽豎起了耳朵。

白映葭搖頭「是誰不重要司馬瀟你太絕情了看看慕容白女人和你在一起不會幸福。

掃了一眼藏身丁壽之後的慕容白司馬瀟辯解道:「男人不都該是這樣見獵心喜喜新厭舊始亂終棄……」

丁壽干咳一聲作為場中唯一的男人覺得該說句公道話「司馬幫主你對我們男人或許有些誤解……」

「住嘴。

」司馬瀟怒叱。

「好的。

」丁壽閉緊了嘴巴安心看戲。

「映葭你若不喜歡這樣的男人我改了便是花前月下琴瑟和鳴做一個從一而終的男子樣如何?」

白映葭默默搖頭。

「為什么?你喜歡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我又比他差在哪里!」司馬瀟失態得近乎咆哮。

「哈哈……」一陣瘋狂戲謔的大笑慕容白仿佛恢復了jīng神眼神中還多了幾分癲狂。

「司馬瀟你這個大傻瓜你還不明白她喜歡什么男人不重要哪怕他是一個聾子、啞巴、跛子、傻子、是個牙齒掉光的老頭或者總角孺子都無所謂因為那總歸是個男子而你……」

慕容白輕蔑至極的一聲冷笑「整日幻想著是什么天間第一有為男兒錦衣玉食、左擁右抱又如何還不是個女人……」

「你問你比男人差在哪里我告訴你……」慕容白親昵依偎在丁壽懷中當著司馬瀟的面玉手下探「你就差了這一根寶貝這東西能讓女人瘋狂快活神魂顛倒欲仙欲死而你——只會他媽的磨鏡子……」

呃盡管知道不合時宜但被柔軟小手握住的瞬間丁壽還是無恥的硬了。

慕容白依舊喋喋不休「整日趾高氣揚不男不女的你知不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惡心得想吐與其伺候你姑娘我還不如嫁給一頭騾子……」

「夠了!!」司馬瀟的雙眼猶如無底深淵般深邃難測以自身為漩渦蒼茫夜色之中似乎有無盡黑氣向她周身滾滾聚集。

「天九幽森羅萬象;黑水歸墟無絕無量。

」司馬瀟輕聲低語柔軟貼身的輕便白袍無風自動獵獵生風。

要壞菜丁壽心中倏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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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禍起蕭牆同門怨·變生肘腋黎庶哀

明月升空夜風漸起。

司馬瀟蓄勢待發丁壽頓感不妙。

「小慕容速速離開此你這師父要殺人啦。

」丁壽輕聲囑咐。

慕容白眼圈發紅噙著淚道:「要殺便殺隨她去。

「小姑nǎinǎi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丁壽只覺心累將希望寄托另一邊「映葭你帶她走。

白映葭略作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誰都不要走。

」司馬瀟yīn冷一笑身子突然拔起凌空一掌劈出。

丁壽大吃一驚不是驚異司馬瀟驟然出手而是她所攻擊的對象既不是適才與她反目成仇的徒兒慕容白也不是她素來不屑痛恨的場中唯一男子丁南山而是她剛剛還掛在嘴邊要相守終老的白映葭。

司馬瀟陡然對自己出手白映葭也未曾料到匆忙間施展天魔迷蹤步法向後疾退怎料司馬瀟那一掌威勢驚人快不可言倏忽一退仍未脫離掌力范圍掌心勁氣已撲面而至。

眼見要被重傷掌下白映葭背後猛然生起一股強大吸力拉扯她本就後退的身形加速偏移間不容發之際將她甩了出去。

『轟』的一聲巨響白映葭適才所站位置被劈出了丈許方圓的土坑司馬瀟站在坑間冷冷注視著對面站立讓她一掌之功未竟的男人。

丁壽適才急急展身撲出天魔手『吸字訣』用至極致才搶下了險些玉殞香消的白映葭驚出了一身冷汗。

「司馬瀟你瘋了!」丁壽瞥了一眼身後玉容慘白的白映葭心有余悸「你連人都分不清了么!」

「既然得不到就把她毀了!」司馬瀟笑容凄厲「今日你們誰都逃不掉。

話音未落司馬瀟如怒龍騰空翩然飛起素手如電右手一掌仿若天外飛來直印丁壽xiōng膛。

司馬瀟身法快如鬼魅轉眼即到丁壽急切間迎面使出天魔手『封字訣』欲將她這一掌隔在身外。

司馬瀟手腕翻轉便拍為切並掌如刀橫切丁壽頸項。

丁壽身後立著二女不敢閃身避讓雙掌一圈一引將司馬瀟掌勢帶偏堪堪躲過這一記掌刀。

司馬瀟一擊落空左手食中二指並起如劍迅疾向上揚起直刺丁壽咽喉。

丁壽不想司馬瀟招數如此變化多端兩手掌指揮轉間或刀或劍層出不窮一個不小心今夜怕是要栽給這男人婆當下將心一橫抬肩揚腕十指彎曲如鉤一手『扭字訣』抓向司馬瀟劍指另一手『抓字訣』疾扣她肩頭琵琶骨這兩招如果拿實司馬瀟不但兩指折斷自身也要同時受制。

司馬瀟從容不迫左手指劍不閃不撤瞬間變指為掌右手掌刀流轉如月切向丁壽抓來手腕。

玩硬的咱們就拼拼看丁壽也發了狠兩抓去勢不變直奔司馬瀟雙掌拍去。

甫一接掌丁壽便感對方內力洶涌不在自己之下更詭異的是司馬瀟的掌力忽yīn忽陽變幻不定根本無從捉摸。

天魔策記載武功玄奧艱澀魔門中人除了天魔手與天魔迷蹤步外都是各有一絕技傍身丁壽隨朱允炆習藝日短不能得窺全貌只是聽朱允炆講解過其中一二秦九幽的九幽真氣走的是yīn柔飄逸一路怎司馬瀟的內力中還含著一股橫絕霸道的氣息倒與杜問天的天冥斬有幾分相似可這兩門功法截然不同如何能雜糅一處同時使出!

丁壽心頭駭然不敢戀戰奮力催勁真氣通臂蓬的一聲兩條人影同時分開丁壽連退七八步消解余勢xiōng口一陣滯悶郁結反觀司馬瀟身形一凝玉面赤紅隨即毫不停留擰身又上。

這是不要命了么丁壽自認四層天魔真氣足可碎金裂石司馬瀟內力與己該是伯仲之間量也不會高出幾分他適才借退步緩解掌力仍有不適之感司馬瀟竟然不退不停繼續追打不休難道就不怕留下內傷隱疾。

「大侄女小慕容馬上走這娘們已經瘋了。

」丁壽攔住司馬瀟的潑天攻勢開口大喊。

「我不看她能把我怎么樣!」慕容白仰著頭倔強拒絕。

「快滾!」司馬瀟招式多變忽而詭異如毒蛇吐信忽而霸道如蛟龍出海丁壽應接不暇沒有那許多好聲氣循循勸導。

冷不防被吼了的慕容

白神情一窒茫然不知所措。

身旁白映葭幽幽一嘆牽住慕容白柔荑道:「快些走吧我們在此只會拖累他。

慕容白甩臂掙脫白映葭的拉扯「不用你管!」憤憤看了場中一眼還是轉身離去。

司馬瀟冷眸微轉見了二人動向眼角肌肉輕抽猛然bī退丁壽身形如大鳥般躍起呼的一掌隔空向二女劈去。

「小心!」丁壽一直凝神對敵見她眼中寒芒閃動暗道不好旋步搶身揮掌向身在半空的司馬瀟擊去。

二女得丁壽提醒也不及回身看清形勢各自倩影飛旋一左一右滴溜溜向兩邊轉繞開去。

須臾間藝出同源的四人同施天魔迷蹤步殺人、救人、自救目的各不相同翩然飛舞異彩紛呈。

司馬瀟身在半空二女分路而逃她只瞬間遲疑掌勢便向慕容白處偏去至於銜尾而來的丁壽一掌她頭也不回只分出一掌應對。

「找死!」丁壽的一擊本是圍魏救趙攻敵之必救不想司馬瀟如此托大竟不收手僅憑一掌便想應付二爺真拿豆包不當干糧啊感覺受到侮辱的『豆包』火氣很大掌力催發裹挾著一股龐大力道卷向司馬瀟。

二人掌力再次相交丁壽依舊倒飛退出但只退了三步便駐足不移半空中的司馬瀟則被他一掌震得斜飛而出落踉蹌不穩連退了四五步仍舊收勢不住張嘴一口淤血噴出臉色慘白如紙。

丁壽不理受傷的司馬瀟一步搶上扶起被掌風掃中的慕容白只見這丫頭雙目緊閉面如金紙嘴邊一絲血線沁出氣息微弱唬得他慌忙將一股真氣源源輸入嬌軀內。

一雙難得的長腿不說『玩年』了才用過一次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丁二欲哭無淚。

受真氣所激慕容白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眸見到的是一臉關切的丁壽。

「小慕容你沒事吧?」丁壽見她醒來驚喜萬分。

體察到他語氣中的關懷憂急慕容白百感交集莞爾道:「無礙……」這一出聲牽動內息兩道黛眉頓時緊蹙一團。

「你好生將養身體待我……」

丁壽話還沒說完突然白映葭一聲驚呼抬頭見司馬瀟步履蹣跚向這邊走來。

丁壽倒是沒多大擔心司馬瀟適才只求傷人未能全力接他那一掌被震傷內腑如今真氣渙散已成不了大患。

「司馬瀟如今你有傷在身不是我的對手還是識趣離開免得我收不住手將來與秦師姐不好相見。

司馬瀟立足站定丁壽只當威脅起效剛露出幾分得色隨即便見司馬瀟從懷中取出一個羊脂玉瓶將三粒碧油油的葯丸倒進口中。

「也好早點療傷省得留下病根我也告辭了咱們青山不改……」

丁二爺的幾句場面話還沒撂完但見數息之間司馬瀟面色已恢復紅潤氣息如常雙眸中jīng光隱隱再無半點受傷跡象。

不是這什么鬼!十全大補丸么?療效這么快!丁壽駭異。

「碧靈丹……可固本培元……也可激……激發體內潛力……後患……」慕容白強按xiōng口不適出聲提醒話還未完便傷勢發作昏厥。

慕容白才一開口司馬瀟已袍袖飛卷罡風撲面聲勢驚人丁壽急忙推出雙掌迎上。

三度對掌司馬瀟身形一晃丁壽噔噔噔退後三步面露不可思議之色想不到重傷之後的司馬瀟服用碧靈丹後不但傷勢痊愈功力更勝之前。

「映葭我拖住她快帶小慕容騎馬走。

」丁壽而今可是真有些擔心了司馬瀟這娘們連嗑葯的事都干出來了越打越強別看己方三人那兩個都幫不上什么忙的而今一個還受傷成了拖累得先將她們支走。

白映葭知道情勢危急也不多話抱起慕容白縱身離開。

司馬瀟豈會輕易放過她二人飛掠而起再度撲上丁壽早有防范同樣全身躍起擋在她的身前。

空中拳掌交擊人影乍分丁壽氣喘吁吁雖在深秋涼夜鬢角已有汗水淌下。

「司馬幫主作為師門長輩我要提醒你一聲服用興奮劑有違國際體育道德這種行為違背了奧林匹克公平競爭……」

司馬瀟無心理會他的廢話連環搶攻丁壽只如一帖狗皮膏葯死死黏住她不放不求制敵只想纏住她不得分身。

司馬瀟被他夾纏不清的話語說得頭昏腦漲更因脫不開身焦躁無比她知花馬池乃是邊城駐有重兵這客棧雖是被天幽幫包下可還有掌櫃店伙適才聲音鬧得太大若是引來官軍吃虧的還是自己當下一掌bī開丁壽雙掌猶如五丁開山奔客棧院牆推去。

院內用黃土燒制的磚砌圍牆在司馬瀟摧枯拉朽的掌力下轟隆隆坍塌一片司馬瀟不等煙塵散盡合身撲出。

這下動靜太大莫說店家連街上住戶也紛紛驚醒亮燈查問司馬瀟沖出客房院落才想起不知馬廄所在她平日養尊處優這等牽馬卸車的活計從來不管的只想應在後院直奔而去不想遍尋不到。

其實司馬瀟也是急中有失未想到慕容白受傷昏迷白映葭同她一樣不識路徑只念著那二人先行一步此時或已乘馬逃離心中更是焦躁。

「客官您老……呃!」捧著油燈前來查看的店掌櫃被司馬瀟一手掐住喉嚨。

「馬廄在哪?」

「在……在……在……」這店東本就有些口吃如今在司馬瀟眸中冷光注視下更是嚇得渾身打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廢物的男人。

」盛怒之下司馬瀟將掌櫃扔在上「再說不出便殺了你。

「馬廄在店前西跨院此處望著有兩顆大白楊的方便是。

」死亡壓力之下掌櫃潛能爆發口齒超乎往常的伶俐。

司馬瀟展臂飛起空中身子一旋向白楊所在疾掠而去。

「妖……妖……妖怪……」被嚇傻了的掌櫃面無人色一閉眼暈了過去。

***

司馬瀟趕至馬廄只見一片凌亂空盪盪不見半個人影。

「幫主您老怎么來了?」一路趕車的天幽幫馬夫上前施禮。

「人呢?」司馬瀟厲聲問道。

「什么人?」馬夫錯愕。

院外傳來一聲馬嘶「好師侄師叔我不陪你玩了這還有兩個小美人要我去疼呢後會有期!」

司馬瀟聞聲大怒一躍而出只見馬蹄揚塵一騎縱馬遠去。

「備馬。

」司馬瀟對追出的馬夫下令。

「沒有啦。

」馬夫苦著臉道「都被適才那人給放走……」

「留你何用!」不等馬夫說完司馬瀟一掌拍得他狂噴鮮血倒跌飛出。

連遭耍弄司馬瀟氣血涌動險些又是一口鮮血噴出急忙再服一顆碧靈丹足尖發力奔著那一騎方向追了下去。

這一陣jī飛狗跳好不熱鬧待街面漸近寧靜白映葭才從院牆yīn影下轉了出來。

看看懷中昏迷的慕容白白映葭略作猶豫還是抱著她奔向了軍營方向。

***

「閃開快閃開錦衣衛辦差閑人回避。

丁壽縱馬大呼巡夜官兵不明所以紛紛讓路還沒等重回路中央又見一條人影快若奔馬疾馳而過險些以為花了眼睛。

丁壽沒有奔向兵營那里有個蕭別情在應當能為慕容白療傷他現在要做的便是將這男人婆遠遠引開這娘們是沒

有一人屠城滅軍的本事可夜探大營攪個天翻覆卻綽綽有余若是腦子抽風再胡言亂語一番被那蕭別情聽見自己以後的日子就沒法安生了。

此時城門早已關閉一隊人馬駐留在門前一個身著獬豸補子的文官正騎在馬上與城牆上的守軍吆喝。

「本官乃朝廷工科給事中奉旨查盤邊鎮有急事面見才總制與丁緹帥爾等快開城門。

吳儀自打遇襲後已成了驚弓之鳥連車都不坐了硬是要騎馬趕路可憐他一介書生不善騎術如今兩條大腿都磨破了皮下馬怕是連站都站不直可任他費盡口舌這守城門的武夫竟連大門都不給開。

護衛的隊長懂些道理上前低聲道:「大人天黑後城門按律不可輕啟咱們還是在城下暫住一宿吧。

「胡說我乃堂堂言官清流豈有露宿荒野之理再說那萬馬堂賊子再度來襲你們可否確保本官無恙!」

那誰保證得了啊合著您擔心這個吶得您繼續叫門吧看太陽能不能從西面出來把這門給您打開護衛的隊長也不再廢話躲到一邊看熱鬧。

現實卻是狠狠抽了那隊長一巴掌城頭忽然高聲大呼:「開城門!」

幸福來得太快吳儀也沒弄清楚狀況卻聽頭上城門官用力揮手大聲呼喊:「快閃開阻礙塘報以貽誤軍機論處。

聽得遠處有鑾鈴聲亂響吳儀扭回身見chā著認旗的一騎正向城門飛駛而來。

護衛的隊長出身固鎮邊軍曉得利害上前拉住吳儀馬匹牽到一旁「大人軍情耽誤不得進城容後再議吧。

城門才開啟一扇縫隙那匹塘騎便疾馳而入吳儀連忙湊前「城門既已開啟便容我等進去如何?」

門後邊軍一臉死板「想進城等天亮。

「如今離天明也不差多久了還請尊駕行個方便。

」吳儀難得對著一個卑賤門軍如此客氣。

「沒得方便。

」城門再度合上吳儀碰了一鼻子灰瞧熱鬧的護衛隊長心里樂開了花。

吳儀正琢磨天亮以後如何給這幫狗眼看人低的軍漢穿個小鞋突然門內又有聲響「快開城門本官要出城。

「丁大人啊您老這么晚還要出城辦公真是辛苦。

」一片阿諛聲中城門比方才還要利索洞開。

一騎飛出吳儀立即搶到城門前「大膽軍卒公然違背軍令擅開城門該當何罪!」

暫時也懶得關城門了門軍不耐煩挖了挖鼻子斜眼看這書呆子「適才出城的是錦衣衛都指揮使丁大人人家是有皇命在身的隨進隨出豈是常人可比的再說了人家是出城又不是入城便是到才總制面前也有理在。

後面門軍說什么吳儀已經不知道了當聽到出城的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時吳大人已經撇下門軍來到路中高聲叫嚷:「丁大人下官吳儀特來拜見您老有要事……哎呀!」

一道人影風馳電掣從城內竄了出來見了吳儀二話不說將他掀下馬躍上馬背沿路追了下去。

好像有人在喊二爺算了不管許多既然將那婆娘引出了城就不再壓著馬速了累死丫的丁壽心想著靴尖猛踢馬腹。

司馬瀟盯准了前方人影催馬加鞭死追不放。

這一追一逃的二人誰也未曾留心花馬營以西的蒼茫夜空之中有道道紅光在隱約跳動。

***

花馬池大營帥帳。

「該死!」三邊總制才寬憤憤將一張軍報摔在了桌案上「來人——」

「標下在。

」帳外中軍小校入內聽命。

「擊鼓升帳」才寬略一思忖又道:「請丁帥前來議事。

鼓聲未過三通帥帳內簪纓雲集各部將領齊聚唯獨才寬身旁增設的一把椅子依舊空席。

小校在才寬耳邊低語幾句才寬低目攢眉揮手屏退手下「諸位將軍套賊入邊了……」

***

寧夏鎮城巡撫衙門。

「你那所謂的江湖朋友都是些酒囊飯袋一個吳儀都收拾不下。

」寧夏巡撫劉憲拍著桌案恨聲道。

「誰能想到半路殺出那么兩個人來陳逵也是個廢物竟讓吳儀這么快便將證據給挖了出來……」丁廣坐在椅上唏噓不已。

「挖出來?怕是雙手奉上想禍水東引吧。

」劉憲冷笑「陳逵能被楊總制倚為心腹坐鎮平涼你真當他是徒具虛名。

「您是說陳逵主動……」丁廣連連搖頭「不可能這不是把自己給交待進去了他沒那么傻。

「陳逵便是太聰明了侵挪馬價鹽課銀的事情他已脫不開干系才來的這一招以退為進這燙手的玩意一送出他就可以隔岸觀火我們能拿回東西更好縱然拿不回來在那邊他也有個『張松獻圖』的功勞將功抵罪!」劉憲乜眼看著丁廣心底生出一種無力感平日還看不出這家伙根本就是一腦子下水。

丁廣張張嘴巴隨即面皮青紫惱道:「我這就讓人將那個兩面三刀的狗雜種給剁了!」

「於事無補算了吧」劉憲疲憊扶著額頭緩緩道:「東西便是進了花馬池咱們也有些時間當此防秋用人之際才老兒還不會將我等如何老夫擔心的是那個丁壽此子行事不依常理車震卿和陳熊都是糊里糊塗折在他手前車之鑒啊。

丁廣jiān笑幾聲「您老放心標下豈能沒有後手預備第二波人已經出去了。

劉憲瞥了自鳴得意的丁廣一眼不放心道:「別再出了紕漏你我可輸不起了……」

「瞧您說的」上司的不認同讓丁廣很難過一張臉拉得和馬一樣長「非要咱把九天娘娘給您搬出來不成標下的路子可野著呢!」

對於丁廣拍xiōng脯的保證劉憲權當放pì反正他也早有安排指望這夯貨能拖一時是一時吧正准備端茶送客有撫衙小校急匆匆送來一份軍報待打開一看巡撫大人頓時臉色大變。

「丁廣你說說這是怎么一回事?!」劉憲面色漲紅太陽xué上已經可見突起蜿蜒的青色血管。

「還當是什么事呢韃虜犯邊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不早得到信了么。

」丁廣草草看過軍報與劉憲的態度大相徑庭頗不以為然「那么長的邊牆韃子挖開一段進來搶掠哪個能預防得了。

「你他娘不識字啊!」劉大人是真急了不但爆了粗口還將軍報直接甩在了丁廣臉上。

「韃子攻陷清水營四散劫掠如入無人之境我問你前番讓你派遣的防秋伏兵呢?伏在哪啦?!」

「這個么……」丁廣撓撓鼻子為難道:「正在陸續派出……」

「陸續!?才老兒急令寧夏鎮jīng兵設伏花馬池右翼老夫也再三囑咐你竟然抗命不從!」

「僉憲您先消消火聽我一言那防秋巡哨是搏命的差事哪個丘八願意出城尋死總得揀選一番……」

劉憲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搞些賣富差貧的勾當?交錢的便可不去?!」

丁廣老臉一紅急忙道:「這並非主因按皇明軍律兵士離城百里以上者要驗日計程關給行糧這筆數目省不得不然那些丘八會造反的可咱們寧夏各處的倉庫不是最近都有『浥爛』發生么若是大軍開拔支應不足啊……」

劉憲一時結舌終於掉進自己挖的坑里了其實丁廣所謂理由他劉某人若是信了那純粹腦子進水便是寧夏府庫所謂『浥爛』數目再多也沒到了連一支

游兵的行糧也供應不起的境怕是這些喝兵血的軍頭們吃相太難看已經到了天怒人怨的步沒人願意白白送死了。

縱是心里明白劉憲也不好挑明當初坐分金時你好我好現在還要靠這些人打仗御敵更不能撕破了臉面劉大人努力平復下心境緩和語氣道:「那如今怎樣向才部堂那里交待?」

「我想……將情況說明部堂大人該是能體諒的吧。

」丁廣很傻很天真說道。

劉憲蹭的一下站起指著丁廣道:「你你……」眼前一黑一頭栽倒。

丁廣箭步上前扶住劉憲急聲叫道:「僉憲您怎么了?您老可不能有事啊!這天塌了弟兄們可扛不起快來人!救人啊……」

***

天色已是大亮丁壽穿林越野也不知跑出了多遠胯下馬兒的肚帶已經松垮不堪chún角白沫溢出再揚鞭催馬怕是就立即倒閉而亡了。

丁壽也是納了悶司馬瀟哪來的這么大的勁頭躡著尾巴緊追不舍連人帶馬都不覺累么!

勒住坐騎丁壽幾乎是栽下馬來四仰八叉躺在土坡上喘著粗氣毫無儀態。

也就是倒了三五口氣的工夫司馬瀟便已趕了上來她的那匹馬本就是載著吳儀一路顛簸還未等停歇便被奪來追趕丁壽馬力更加不支若非司馬瀟沿途不斷放血激發體能怕是早就累倒了此時馬韁一收停下奔跑立時晃了幾晃撲通摔倒眼見是活不成了。

坐騎摔倒一刻司馬瀟已從馬上躍起武功高強若她落時竟然趔趄不穩急忙拿樁定住了身形。

此時的司馬瀟同樣狼狽不堪全身上下風塵仆仆一道道汗水混著灰土將一張俊臉弄得和大花貓一般看得丁壽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司馬瀟聲音虛弱冷漠依舊整個人如蒼松般傲立好在沒有同花馬營一般上來就開打。

「司馬師侄追了這么久你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你我講和如何?」丁壽憊懶半支起身子。

司馬瀟搖頭「那兩個賤人已經逃了你我之間只可活一個。

「至於么?咱倆又不是殺父之仇奪妻之……」丁壽想這條勉強算是訕訕放棄了勸說。

「那就坐下歇一會兒再打成么?」二爺如今已累得吐舌頭了。

「你歇我等。

」追了一日夜司馬瀟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怒火沖昏的頭腦漸趨冷靜正好借機運氣療傷。

你杵在這里我歇得好么天知道會不會趁我躺下時候突然下黑手丁壽保持著半坐的姿勢「這樣吧你那個碧什么丹給我一粒師叔我恢復jīng神就陪你接著打。

司馬瀟負手不語看來是沒有給的意思。

「誒那你有干糧沒有?我昨晚到現在還沒吃飯呢。

」丁壽哭喪著臉道。

『咕嚕嚕』站立如松的司馬瀟腹中突然引發一陣轟鳴。

「哈哈哈——」看著傲世獨立的男人婆玉頰暈紅的窘迫羞態丁壽不由心情大好。

「你若歇好便可動手了。

」彤雲未散的司馬瀟凶狠說道。

奈何此時丁壽不理這茬站起身來笑著擺手道:「還差得遠呢師叔請你吃烤馬肉。

有心說不的司馬瀟竟然鬼使神差點了頭。

***

「我說師侄啊你縱然不幫忙拾柴好歹也將這馬收拾一番不能擎等著吃現成吧。

將一捆干柴扔在上的丁壽氣哼哼道。

「這些粗使活計我不屑為之。

」司馬瀟坐在卸下的馬鞍上已將面上灰塵汗水仔細擦去隨手將那方質上乘的湖絲絹帕丟在下。

看過這娘們吃飯排場的丁壽無話可說蹲到一邊開始拾掇那匹死馬。

「我說司馬咱們當著它的面吃『死馬』會不會讓它有物傷其類的感受?」丁壽指著正在啃食青草的坐騎笑嘻嘻道。

司馬瀟霍起身唬得丁壽警覺蹦起以為自己指著和尚罵禿驢的話惹毛了這娘們。

「你要干嘛?」自己也是嘴欠好歹等吃過兩口馬肉再嘴上討便宜啊丁壽開始後悔。

「很重的血腥味。

」司馬瀟輕輕道。

丁壽狠狠抽了抽鼻子除了吸一鼻子土和一點草木味兒什么也沒聞到。

「在哪兒?」

司馬瀟將沾了唾液的一只手指高高舉起倏一收手「西北方向。

兩條人影同時飛起躍上馬背。

「你做什么?」司馬瀟向身後人厲叱。

「說心里話我巴不得和你分道揚鑣可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我連是哪兒都不知道你把馬騎走了不等同要我命么。

「你可以在下面跟著憑你的輕功幾里路程還跟得上。

「這馬好像是我的便是真該有一個在下面腿兒著的也該是你吧。

「你這樣斤斤計較也叫男人?」

「尊駕似乎也沒把自己當成過女人。

二人chún搶舌劍針鋒相對司馬瀟口上並沒討得便宜空氣中血腥味越來越濃她也不想再耽擱撥轉馬頭向西北方向疾馳。

「你的手規矩點……」

「要不然你坐後面看看能抓哪兒。

「身子靠後!」

「我他娘都快騎到馬尾巴上啦!」

***

一個偏僻的小村落約莫百十戶人家村外開墾著片片良田正值秋收時節本該全村老少藜羹麥飯燒酒燉肉同賀豐年的歡慶氣象卻成了一場野獸的盛宴。

村頭村尾的護村木柵已被扯得支離破碎村內村外遍血腥四下散著倒伏的屍首男子多是身首異處肢體不全女子無論老少下身赤裸一片狼藉。

百姓們辛勤墾殖的庄稼正成為散四野戰馬的飼料打谷場上幾十名蒙古韃子正在用豎起的人靶比試箭術村內房舍仍不時有慘叫聲與火光冒出。

「該死!韃子怎會深入此處!」

里許外的山坡後丁壽臉色鐵青邊牆內外墩烽連綿旦有敵情煙火傳警各處軍寨城池匯集大軍阻敵去路遏其歸途何況才寬還在兩翼置了延綏寧夏二鎮jīng兵怎會讓韃子就此長驅直入。

司馬瀟雙目血紅銀牙緊咬輕輕吐出三個字:「殺韃子。

丁壽一愣「你說什么?」

「殺韃子救人。

」司馬瀟重復道。

「救不下啦」丁壽搖頭輕嘆「看田中戰馬這批韃子至少千余人靠你我非但救不得村民保不齊還要搭上自己還是速將此處韃情通報才老部堂調兵圍剿才是。

「你怕死?」

司馬瀟這話問得誅心丁壽無言以對看村中慘景他憤慨憎恨卻不會失去理智去搏命;二爺平日為人行事力所能及的好事他不介意去做前提不危及自身利益而今這狀況已不是利益權衡了而是九死一生他有官有錢有權有勢豪宅良田姬妾如雲何必玩命犯險!

看了丁壽神情司馬瀟了然輕蔑一笑便要長身而起。

「司馬師……司馬先生你我勝負未決你又有傷在身何必冒死涉險呢?」

司馬瀟又吞下了一顆碧靈丹蒼白面頰再度恢復紅潤取了坡下拴著的坐騎翻身上馬「借你馬匹一用。

「若是不死再和你決個高下。

」司馬瀟縱馬下坡擦身之際一聲嗤笑「男人?」

***

村內

一間大戶人家的正廳內一個粗眉大眼的蒙古壯漢正對著一桌酒食享用兩旁立著十數個按刀護衛虎視眈眈盯著廊下瑟瑟發抖的此間主人一家。

壯漢長相粗豪吃得卻是一副斯文樣子不同其他蒙人用刀習慣一雙竹筷使得極為熟練。

房舍主人、此村的村老胡須灰白足有五十余歲看著這個占據了自家屋宇又強迫家人為奴伺候的韃子頭領戰戰兢兢不敢多話。

壯漢細細品味著杯中黃酒忽聽里間傳來一聲驚駭尖叫及怒喝聲隨即便是一聲女子的慘叫。

聞得那聲慘叫村老登時面色慘白癱坐上正飲酒的壯漢濃眉微微一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一個年輕少年拎著褲子從里間走了出來他年紀不大粗頸肥身剃著蒙人俗稱『怯仇兒』的發式毫不客氣一pì股坐在席間上首位置不顧餐盤內湯汁淋漓直接上手抓了便吃。

壯漢停了杯筷微微笑道:「可耍快活了?」

「這南朝女人皮膚倒是細嫩奈何太不禁用我不過給那小娘們通通後門她便痛死過去了敗興一刀砍了。

」年輕漢子扯了一條jī腿大嚼。

二人說的是番話這家人聽不明白畏懼又帶著希冀看著兩個韃子頭領目光不時瞟向里間。

「你的孫女死了。

」蒙古壯漢張嘴是一口道的大明官話。

村老眼睛一翻暈死了過去「嗚嗚——」其他家人也是哭聲一片尕娃娃才剛十二歲家里人的心尖尖便這樣沒了。

「吵死了都給某砍了。

」蒙古少年下令。

「慢著。

」壯漢喊住了抽刀上前的蒙古護衛「日固德俺們入關是為了搶掠生口你把人都殺了難道空手回去么?」

少年哈哈大笑「南朝這么大有的是牲畜人口先讓草原的勇士們放縱快活一番有何不好!」

「明人大軍何時匯聚還不可知萬一來得迅速到手的生口糧食被奪回去這個冬天怎么過?」

少年惱了「南人像兔子一樣膽小懦弱我日固德是大草原的雄鷹再多的漢蠻也只是口中的獵物訥古哷凱你這個膽小鬼不配『巴圖爾』的名字!」

「某叫何名不須你管此番巴爾虎聯合土默特南下打草谷是為了部族生計不能再由你胡來。

「你……」日固德狠狠跺腳這個家伙懦弱膽小偏偏太師和阿爸都看重於他待回到草原定要將這家伙的劣跡告於姐夫知曉。

日固德正在惱怒又聽外面一陣嘈亂他的部族勇士們胡嚷亂叫讓他更覺面上無光。

「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搶女人分財物打起來了?」

「日固德有個漢人殺進村來了。

」一個蒙古軍士沖進來喊道。

「一個人有什么可怕的你們都是死人啊放箭射死他!」日固德火冒三丈。

「射了把他的馬都射成刺蝟了可是……」

「可是什么?!」日固德揪著這個廢物喊道。

「他他他會飛……」

「放pì!」日固德撇下這個胡言亂語的家伙走到了大門前待看清村口景象時失聲叫道:「長生天他真的會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