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24)(1 / 2)

2020年1月5日

第四百二十四章·迷香館大排筵席·爛柯山傾吐心曲

石室之內。

司馬瀟輕輕整理略顯凌亂的衣袍微紅玉面上飽含慍色。

丁壽縮在一角面上清晰可見五個稍稍腫起的指印神情憤懣。

「至於么?不干就不干你打人干什么!」

「你還敢說!」司馬瀟冷聲厲叱。

「算我沒說拼命幫你擋石頭受了內傷竟然好心沒好報想親近一下還被打上哪兒說理去。

」丁壽好似一萬個委屈。

「本座失陷此為的又是誰!」司馬瀟從未想過一個人可以厚顏無恥到這般步。

「為我。

」丁壽點頭認賬「為了回頭殺我這個我認就沖這由頭還指望爺能念你的情么?」

「我現在就可殺了你!」司馬瀟咬牙切齒道。

「省省力氣吧困在這個鬼方就不勞您費事了。

」丁壽起身伸了個懶腰。

「你做什么?」司馬瀟腳下微退半步一臉提防。

「睡覺!」丁壽走向滑下來的石梯斜坡貼著坡身尋了個舒服的角度躺了下去嘟嘟囔囔道:「你又不和我睡還礙著爺一人做春夢么!」

司馬瀟氣得臉色青白狠狠一頓足走到相反角落里盤膝坐下身處險與其和這小子斗嘴置氣不如盡早將內力恢復應對危機。

主意打定司馬瀟雙目微闔意守丹田很快便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

石室上方是另一間jīng心設計的房間。

「這小子怕是個傻子吧?」邵進祿將耳朵從瓮形聽音裝置上離開一臉迷惑「這個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那事如此不分輕重色欲熏心羅廷璽等人怎會在他身上連栽跟頭?」

「以滅為樂所行非常此子有大慧根。

」慧慶依舊一身油膩膩的僧袍捻動著頸間佛珠答道。

邵進祿不屑冷哼「什么慧根怕是心存僥幸不見黃河心不死邵某這便斷了他的念想。

***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瀟功行十二周天體內真氣通達全身丹田內息充盈了許多。

司馬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還未睜開眼睛鼻端突然傳來一陣烤肉的香氣。

司馬瀟近乎以為是錯覺沒記錯入定前她與那討人厭的家伙被困牢籠而對方也打定主意是要餓死二人怎會好心准備肉食。

略帶狐疑的睜開雙眸司馬瀟見到的果然還是那張令人憎厭的笑臉正蹲在一旁角落里用室內的那支火把在熏烤幾根肉串。

「醒啦?正是時候火候剛好。

」丁壽舉起一根肉串放在鼻尖深深嗅了一口一臉滿足抬手遞給走近的司馬瀟「味道好極了來一根?」

肉是用松明的枝杈做簽子烤熟的混合著松木香氣的烤肉味道令人食指大動司馬瀟腹中正飢看丁壽舉著一根肉串吃得不亦樂乎不覺也淺淺咬了一口。

入口筋道口感甚佳司馬瀟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丁二烤肉手藝抬首問道:「哪來的肉?」

此時丁壽擼串正歡實嘴里嚼著烤肉聞言也顧不上答話只向旁邊歪頭示意。

「老鼠?!」看見上幾張血淋淋的鼠皮和內臟司馬瀟已然明了肉的來源頓時蹙眉。

「怎么?司馬幫主吃不下?那就只好便宜我一個人咯。

」咽下嘴里鼠肉丁壽戲謔笑道。

他一直看不慣司馬瀟的做派平日飲食器物俱是珍品也就罷了便是在鄉野小店也要自備金杯銀筷未免太不合時宜二爺這般身份位也沒充那個門面排場啊。

而今丁壽是抱定主意打算看笑話甭管這個師侄是惡心嘔吐還是發狂尖叫哪怕翻臉動手他也做好了應對的准備權當給這監中生活做個調劑了只要打不死就成。

哪知丁壽做好了各種預備未想知道吃了老鼠肉的司馬瀟只是劍眉略顰低頭又吃了一大口。

「那個司馬這可是老鼠肉……」丁壽有些把不准這個男人婆的脈了。

「嗯這口品出來了從哪里弄的?」司馬瀟看起來食欲不錯一根肉串很快吃光不客氣又從丁壽手里取了一串。

「適才順著斜坡爬上去想看看上頭有沒有出路發現洞口已被那些礌石壓住人是出不去了卻恰巧逮了一窩老鼠……」

丁壽覺得喉嚨發干咂咂嘴巴又道:「司馬你好像不是第一次吃老鼠?」

取出絲巾拭了拭嘴司馬瀟點頭神色復雜注視著晃動的松明焰火深邃的眼神中迷惘苦楚一閃而過悠悠道:「確有好多年未吃過了。

「可否與我說說。

」丁壽當年被困山隙吃蛇蟲鼠蟻是沒得辦法可司馬瀟身為邪隱愛徒、天幽幫主卻又是怎么個境遇與這東西打上交道的。

「不可。

」司馬瀟聲音轉冷頭枕雙臂躺了下去好似不願再多看丁壽一眼轉身扭向另一側。

尼瑪吃干抹凈不認賬丁壽鄙夷對司馬瀟的背影豎了下中指猶豫著要不要把殘余的幾根肉串吃個干凈連點肉沫都不給這男人婆留下不過吃完之後怎么辦?這山中的老鼠搬家可不會每次都趕巧從他面前過自己還不知要在這老鼠洞里憋

多久後面那群該死的家伙也不知趕過來沒有真他娘拖沓誤事……

丁壽正在患得患失石壁上那處方孔再度開放。

「原來二位貴客自備佳餚倒是吾等怠慢了不過有菜無酒甚是寡淡在下略備薄酒相贈敬請笑納。

」邵進祿的聲音從頭頂響起。

丁壽翻身而起果然見一個拴在細繩上的酒瓮由方孔處緩緩墜下。

「勞尊駕費心了。

」丁壽粲然一笑上前解下繩子打開瓮蓋聞了一聞「嗯確是好酒里面沒忘記下毒吧?」

「這位爺您嘴下留德小店是洛川城內的老字號雖說平日賣茶居多可也經不起您這么砸招牌的話。

」另一個和善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方孔處傳出。

聽到略感熟悉的聲音一直從容談笑的丁壽悚然一驚抬頭望去方孔內露出的不是邵進祿那張蠟黃的面孔而是一張掛滿笑容的肥胖圓臉。

「是你?!」眼前人赫然便是洛川城內那間茶樓的掌櫃。

「小人安典彩見過二位。

茶樓掌櫃笑容可掬如春風拂面丁壽心中卻是如墜冰窟冷透心脾。

「二爺竟然走了眼沒想你這廝也是白蓮教的?難為你整日在人前點頭哈腰迎來送往的怕是教中的身份不低吧?」丁壽斜睨上方冷笑不已。

「客官說笑不過幫親戚打點些生意哪有什么身份來歷。

」面對丁壽的冷嘲熱諷茶樓掌櫃安典彩不以為忤依舊笑容滿面。

「小的只是來告知客官一聲您的坐騎小店一直盡心照顧您那些同伴看到之後滿意安心不疑有他小店又怕照顧不周怠慢了貴客專門給那些客官預備了特制香茶令其賓至如歸酣然入夢您老敬請放心。

「哦?如此多謝了服侍這般周到那粒金瓜子怕是不夠打賞吧?」丁壽處變不驚揚眉譏笑。

「客官無須煩心您的同伴大方的很又多賞給小人一份。

」隨著安典彩笑聲一柄青光閃閃的軟刀從方孔中出現。

盯著貫通刀身的那抹妖異血痕丁壽終於變色「的確大方不過兵者不祥之器這份打賞怕是會給掌櫃帶來血光之災。

「來者是客賞些什么都是客人心意小的怎敢嫌棄。

」安典彩笑容如常「您二位歇著小人告退。

隨著方孔關閉丁壽的笑臉也瞬間冷了下來。

「司馬這回是真的麻煩了。

丁壽朝著司馬瀟頹唐坐下「我此行後隊除了調來的二十名錦衣校尉還有萬馬堂的老冤家快意堂這一路上我都留下了錦衣衛的暗記本想著他們到後尋不見我定會循著暗記一路查訪我等脫困有望沒想到……誒連蕭別情都栽了!」

「終日打雁今日反被雁啄了眼看來我真是小瞧了白蓮教。

」丁壽仰頭guàn了一口酒沒嘗出什么味道滿嘴不是滋味。

「這人隱藏巧妙我在茶樓幾日也未曾發現紕漏怨不得你。

」難道見丁壽一臉愁容自怨自艾司馬瀟沒有落井下石反而出言開解。

「既然是司馬你手下打探的消息他們可知你去向?」丁壽突然升起一絲期望。

「連我都中了算計怕是那班廢物一早便露了行藏若不出所料天幽幫在洛川的暗樁已被拔得干凈。

」司馬瀟緩緩搖頭垂下眼簾「你另想它法吧。

「那如今便只有熬了。

」靜默半晌丁壽吸吸鼻子無奈苦笑「看誰熬得過誰。

「熬?」

「我來洛川不是秘密長期沒了音訊才總制必然通傳方查找運氣好的話也許會找到這里若是再有錦衣衛參與機會還能大上幾成。

「哪要等到何時怕是你我早就飢渴而死了便是僥幸留下一口氣白蓮教又怎會容我等活著出去!」司馬瀟不以為然。

「所以就要看運氣咯」丁壽故作神秘左右看看示意司馬瀟附耳過來低聲道:「告訴你個秘密二爺命硬得很白蓮妖人輸定了。

側耳傾聽得到這么個答復司馬瀟哭笑不得「你倒是想得開。

「想不開又如何生有時死有萬事皆有定數強求不得。

」丁壽故作隨意。

「好個生有時死有此言當浮一白。

」司馬瀟擊掌嘉許。

「有酒!」丁壽將酒瓮拋出。

含笑接過司馬瀟痛飲一大口抹去chún邊酒水「好酒!清冽醇馥當是柳林美酒。

「哦?竟然是『蜂醉蝶不舞』的柳林美酒適才竟沒品出滋味實在可惜看來白蓮妖人在這點上還算大方。

丁壽接過復飲一口「敬司馬為殺丁某矢志不移不惜身作楚囚。

司馬瀟莞爾一笑「敬緹帥身陷牢籠色心不改舍命不舍財。

丁壽哈哈大笑有苦心底知若是白蓮教人肯重信守諾二爺倒不介意暫用金牌換得性命可我也得有啊!

***

「哼他們倒是灑脫。

邵進祿暗中觀察許久未見二人有酒後沮喪崩潰之象甚是失望。

「兄長何必這般費事過上十天半月想要什么直接從他們屍體上取就是。

」安典彩對邵進祿的做法很是不解。

「金牌不過是個死

物丁壽小兒這個身份才是我在意的。

邵進祿見安典彩仍舊困惑心底嘆口氣這個妹夫心思活絡八面玲瓏經商理財是個好手處事格局終究是小了些。

「你我這樣的便是手握金牌各方宣命有誰會信?保不齊會被人當做癲狂欺詐之徒當場拿下可這小子身為錦衣緹帥便是不拿出皇帝信物扯虎皮做大旗偽明官吏又有幾人敢不聽從!」

「那咱們便冒用他的身份……」安典彩立即想出個主意。

「運氣好或許可以蒙混個一次兩次待明廷發覺那金牌就真成一塊廢鐵了。

」邵進祿嘆了口氣「愚兄讓那丁壽交出金牌便是想以此要挾他為聖教所用畢竟丟失御賜之物的罪名他擔當不起人若死了還怎么要挾!」

「可是久拖下去對我們不利啊若是被偽明偵得此處必然派兵圍剿咱們藏在山中的兄弟可就bào露了……」安典彩憂心道。

邵進祿扶著發漲的額頭「還有時間就當是熬鷹了看看誰熬得過誰!」

「堂主大事不好了!」一名灰衣大漢匆匆闖門而入。

見來者是本堂一個名喚栗武的香主邵進祿眉頭一皺屬下的唐突冒失讓他很是不喜沉聲道:「什么事?」

栗武略一躬身便急聲道:「萬馬堂的人鬧起來了。

***

長長的甬道寬約丈余每隔數步壁上便chā有松明將幽暗的下通道照得恍如白晝。

石壁兩側開鑿著許多石xué作為囚室生鐵鑄就的大門封住xué口只在門下留有半尺鐵欄作為通風和送飯之用。

此時一間囚室外聚集了許多身穿羊皮襖的大漢一個個面相凶惡不似善類堵在甬道內叫嚷不停。

惡僧慧慶盤膝坐閉目誦經對眾人叫嚷充耳不聞讓這群漢子惱怒不已卻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徐九齡兩手下壓示意眾人噤聲上前鄭重施禮「大師想必知道萬馬堂與姓蕭的梁子?」

慧慶不答嘿然點頭。

「我等並無對大師不敬之意只是萬馬堂與快意堂仇深似海必要將姓蕭的碎屍萬段才能消我等心頭之恨。

「對沒錯將快意堂的人剖腹剜心活祭顏當家!!」

「還有老寨主的賬一並算了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那日參與客店伏擊的馬賊大多喪命慧慶擊殺顏日春也是暗中出手顏日春的余黨自將這筆賬算在蕭離頭上可憐這些馬賊叫囂得厲害卻不知凶手正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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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馬賊大聲鼓噪慧慶不為所動。

「我等的意思大師想必明白了?」徐九齡道。

慧慶再度點頭。

徐九齡繼續道:「還請大師行個方便讓開道路。

慧慶斷然搖頭。

徐九齡強耐怒氣「大師想要怎樣?」

慧慶緩睜雙目「爾等若要報仇佛爺便把蕭別情放出來你們當面尋仇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