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杭州王府(1 / 2)

魔女天嬌美人志 潛龍 3773 字 2020-07-29

「市聲到海迷紅霧,花氣漲天成彩雲。一代繁華如昨日,御街燈火月紛紛。」這是元代詩人薩都刺的詩句,詩中之意,滿道杭州清河坊的意境。

笑和尚離開凌雲庄,走過蘇堤,拐過玉皇山,沒多久便來到清波門,轉入清河坊。眼前只見一片榮耀繁華,人來客往;茶樓酒肆,處處皆是,當真是車馬填門,貂蟬滿座,好不熱鬧。

清河坊自隨朝開皇年間建國至今,直來便是杭州城的中心,乃商賈雲集之地,惟今天這車馬喧喧的清河坊,卻與往日大有不同,這時只見滿街滿巷,到處均是捕快官兵,個個鋼刀出鞘,守衛森嚴。

笑和尚看見這等光景,當下眉頭一揚,嘴角一笑,閃身隱在橫巷里。笑和尚心想:「你們這些窩囊廢,難道這樣便能攔得笑和尚。」心念一落,便即縱上屋頂,展開輕功,便往湘王府方向而去。

距離湘王府尚有數十丈,笑和尚停下腳步,他知現在湘王府里必定高手群集,為免惹上無謂的抖纏,當下不敢太過接近。

笑和尚隱身屋脊處,張目四望,一心尋找可有落單的官兵,好把朱柏的書函送出。忽地自西首傳來轔轔的響聲,一輛馬車正沖將過來,只見那車夫不住抖動韁繩,口里大嚷大叫,呼喝路人讓過。

十多個官兵看見,連忙搶上前去,大聲喝道:「兀那兔崽子,膽敢在此亂沖亂撞,還不快快給我滾下來。」接著兩個官兵奔到馬前,同時出手拉著馬口的籠頭,隨聽人喊馬嘶,亂作一團。

馬夫給官兵揪了下來,隨見一個官兵抬起缽子大的拳頭,正要給他一個下馬威。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倏地自馬車里響起:「住手。」

但見車帷掀起,一個白衣少女跳下車來,細看這個少女,竟是血燕門朱雀壇壇主方妍,見她玉手一翻,一塊金光閃然的金牌,已然握在手中,軒眉斥道:「這是湘王府的金牌子,你們可看清楚了沒有?」

那十多個官兵看見,連忙退後數步,旋即哈腰抱拳。一個兵頭躬身道:「下官不知少姐是湘王府的人,多有冒瀆。」接著把手一揮,十多個官兵全都退下一旁。

方妍鼻哼一聲,一聲不響便跳上馬車,馬嘶聲起,往前疾駛去了。

笑和尚伏在屋脊,把一切全瞧在眼里,當那少女跳下車時,不禁大吃一驚,心里暗叫:「她……她不正是受了傷的方姑娘,怎地這么快便痊癒了,這倒奇怪了,她怎會是湘王府的人,這……這究竟是何道理?」他埋頭思索,仍是想不出半點頭緒來。

不覺間便過了半個多時辰,終於給笑和尚逮到了機會,只見幾個錦衣衛緩緩巡至一條小巷,笑和尚見機不可失,銜尾跟去,待得時機成熟,旋即撲將前去,胡亂把他們揍了一頓,算是向竹兒有個交代,便從懷里掏出書信,叫他們立即送至湘王府,方行悄悄離去。

方妍的馬車來至湘王府大門,姍姍步下車來,見一扇朱色獸頭大門,現正牢牢緊閉著,門前兩旁,立有一對大石獅。方妍緩步走到大門前,幾個守門官兵連忙伸手攔住。方妍掏出金牌,守門官兵看見,連忙躬身行禮,讓了開去,接著大門啟開,一名官兵領著方妍步進湘王府。

王府內占地甚廣,一連五進,方廈圓亭,飛樓插空,建構異常宏偉。屋前一個偌大的廣場,早已站滿不少官兵,各人見方妍走進府來,個個不由眼睛一亮,場中立時鴉雀無聲,無不投以驚羨的目光。

便在此時,只見兩個年約二十七八,手持雙斧的漢子,忽地搶上前來,把方妍攔在當路,其中一人雙斧一橫,喝道:「好呀,竟敢走到這里來找碴兒,你的膽子倒也不小。」

原來這二人,正是雙斧門的馮氏兄弟,自從栽在董依依的梅花針下,滿肚怒火已憋了一個早上,此刻看見方妍步了進來,便誤認她是方姮,敢情又是來撒野,不由怒從心起,便即縱躍出來。

方妍見二人立眉嗔目,一副要吃人的模樣,也大惑不解,霎時柳眉一緊,瞪著美目打量著他們,心想:「左右門主風風火火的派人送來王府金牌,著我來王府有要事磋商,現還沒看見門主,便跑出這兩頭瘋狗來,莫非內里有什么蹊蹺,存心布下機關,要誘我來這里?」一想及此,心里不禁一寒,又想:「難道門主已知我放了唐史二人,或許是……是知道我和羅開的事?」

驟聽馮恆道:「老弟無須與她多言,先把她拿下再說。」說話甫完,當先掄動雙斧,猱身直上,朝方妍攻了過去。

方妍見馮恆搶至,當下往後飄開,隨見寒光閃現,手中長劍已離鞘而出,豎劍一檔,錚的一聲響,劍斧雙擊,長劍頓時嗡嗡直響,震聲不絕於耳。方妍只覺對方勢猛力沉,內力不弱,實是輕忽不得,倏地左手劍訣一引,使起至善師太的絕學「花信劍法」。

當年創制這套劍法的祖師,乃以二十四番花信風變化而來。花信風之意,便是應花期而來的風。自小寒起至谷雨止,共有八氣、即一百二十日,每五日為一候,共計二十四候,每候應一種花信。而這劍法同樣含有二十四式,每一招式,均已一種時花為名。劍招虛中有實,實中有虛,且古朴飄逸,靈動無方,實是一門高深莫測的上乘劍法。

只見方妍長劍一抖,劍尖倏地翻上,直剌馮恆的肩膀,正是花信劍法中的一招「山茶迎春」,劍招密集連綿,兼而有之。

馮恆見來招厲害,欺身讓過,馮昌亦同時攻至,雙斧舞得車輪似的,形成一圈圈白光。方妍劍法一轉,回手一招「傲雪寒梅」,猶如雪花飛舞般,大有朔風呼號之勢,且出招疾速,搖曳不定,頓時教人眼花撩亂。

馮家兄弟摸不清來招,連忙掄動雙斧,先守著全身要害。一時只見劍來斧往,攻守進退,招數幻變多端,直叫場中的官兵看得津津有味。

便在三人斗得難分難解之際,突然遠處傳來一聲大喝:「全都給我住手。」

方妍乍聽之下,往旁躍開,馮家兄弟雙斧一收,停手轉身,回頭望去,卻見陰陽二老陪同昭宜公主站在兩丈處。

方妍看見,連忙還劍入鞘,上前躬身道:「屬下方妍拜見左右門主。」

馮氏兄弟見方妍向陰陽二老行禮,一時也大感意外,心中滿是疑竇。

童虎笑道:「方壇主,這位便是昭宜公主。」

方妍聽見,才知眼前這個美艷少女,竟是左右門主時常提及的昭宜公主,當下上前行禮:「小女子方妍見過公主。」

昭宜公主朱瓔點了點頭:「不用多禮了。」話後不住由上至下打量著她,笑道:「真是長得很像,若非童老大你先與我說過,我還道是同一個人呢。」

方妍聽了她這句說話,一時不明話中之意,怔怔望著她出神。

馮恆來到方妍跟前,抱拳道:「原來方姑娘是童爺的人,適才馮某多多得罪,還望姑娘見諒。」方妍慍色猶存,默然回了一禮。

朱瓔望見,微微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剛才之事,再也不要放在心上,咱們到屋里坐下再說。」聽她言語,竟是一派江湖兒女口吻,哪里像一顆皇室明珠。

原來朱瓔素來好武,在她西湖小瀛州新建的府邸中,便養有不少武林食客。而雙斧門這對兄弟,職務上原是她的貼身護衛,閑時卻充當武術導師。且在這兩年間,朱瓔常在湘王府走動,江湖武夫也見之不少,耳濡目染,在言行之間,不免積習了一些江湖之氣。

眾人來到大廳,只見十多個王府丫鬟、王府太監,分站大廳兩旁。一見朱瓔等人進來,紛紛躬身行禮。

四人分賓主坐下,馮氏兄弟卻分站朱瓔身後,丫鬟連隨捧上香茗,朱瓔吩咐下人備酒備菜。

塞暄之間,方妍才在眾人口中得知妹子的事,再聽她在劇斗中受了掌傷,心里自是忐忑難安。方妍素來心思靈敏,知道妹子今次與官家作對,實是吃罪不輕,連忙站起身來,向朱瓔深深一揖道:「公主,我家妹子不識好歹,冒瀆公主天威,方妍在此先為妹子陪罪,乞望公主寬洪大量,宥恕她無知之過。」

朱瓔笑道:「她既是方壇主的妹妹,便是自家人,這個再也不用提了。」

方妍聽見心下一喜,連隨謝恩。

這時數個丫鬟捧著酒菜,魚貫進入大廳。沒過多久,大廳正中的鑲金楠木雕花八仙桌上,佳餚美酒,已然放滿了一桌,朱瓔招呼三人入座。

這里不愧是公府侯門,束帶頂冠之家,雖是四人入席,酒菜卻異常豐富名貴。

光是美酒,便有三大瓶之多,揚州瓊花露、秀州清茗空、常州金斗泉,無一不是千金難求的珍品佳釀。

而下酒好菜,也有八盞之豐:奶房簽伴三脆羹、花炊鵪子伴白腰子、鯊魚膾伴炒鯊魚襯湯、鱔魚炒黌伴鵝肫掌湯齏、螃蟹釀橙伴奶房玉蕊羹、鮮蝦蹄子膾伴南炒鱔、鵪子水晶膾伴鴛鴦炸肚、五珍膾與螃蟹清羹。

明是八盞,實則十六味,全是帝皇家的膳食規格,莫說一般人家,便是嬪妃才人,這等皇家菜式,也未必全能吃上。

而每一道菜,皆放有一塊試毒的小銀牌,只要菜中有毒,銀牌將會變色,菜餚有毒無毒,一看便知,這些都是皇帝用膳的傳統。卻沒想到,連湘王府內,也會用上這一套。由此可想而知,湘王在杭州的地位,確可算是地方皇帝了。

朱瓔道:「這是由京城御膳房調來的尚膳承作,三位嘗嘗如何!」

三人齊聲謝過,方各自動筷。朱瓔只是略動一動,放回筷子,在旁喝酒相陪。

飯後,只聽朱瓔道:「今回皇兄驟然給人擄去,父皇聞訊便即大發雷霆,已把杭州府尹拿下回京,收入大牢,現調派田遇與二百錦衣衛星夜趕來,務要把皇兄從叛賊手中救出,倘若今次皇兄有甚閃失,到時不但田遇人頭不保,恐怕兩位也不能委罪。而我這一番說話,決非危言聳聽,希望你們能夠明白。」

陰陽二老自是明白不過,即見童虎道:「公主所說的事,咱們兄弟二人縱是再蠢笨,也清楚其中利害。但公主請放心,我早已發出血燕門急令,從各地調回百多名好手來杭州,相信不出一日,將會陸續抵達這里。還有咱們已修書本門家師,求他老人家出山相助,好助咱們一臂之力,到時只要家師一到,必有方法把王爺安全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