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6(1 / 2)

鼎食之家 樂蜀 3154 字 2020-07-29

翌日,在繪畫過程中伴隨著同樣的文明禮貌和殷勤周到,一樣的成功和滿意,繪畫於是進行的既迅速又愉快。見了這幅畫的人都感到高興,但是埃爾頓先生感到的是持續的狂喜,對任何批評意見一概加以排斥。

「無的豪斯小姐為她的朋友補充了她美中不足的一點,」韋斯頓太太對他評論道——她一點也沒有猜到自己是在對一位戀人講話——「眼睛畫的再好不過了,但是史密斯小姐本來沒有那種眉毛和眼睫毛。那正是她容貌中的缺陷。」

「你真的這么看?」他問道。「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覺得在任何方面都像極了。我一輩子從來沒見過這么想象的畫像。你知道的,我們必須允許色調效果稍有不同。」

「你把她畫的太高了,愛瑪,」奈特里先生說。愛瑪知道的確是這樣的,可她不願承認。埃爾頓先生便熱心地補充道:

「啊,不!當然不算太高,一點兒也不算太高。考慮到她采取的是坐姿,自認看上去不同,總之這樣正好,必須保持這個比例,對吧。比例是按近大遠小的原則。啊,一點兒也不高!它給人的高度印象正好跟史密斯小姐一樣。的確如此!」

「非常好看,」伍德豪斯先生說。「畫的好!像以往的畫一樣好,我親愛的。我從來沒有見過比你畫得更好的人。可我唯一不怎么喜歡的事,她看上去仿佛坐在室外,肩膀上的披風太小——看了讓人擔心她要著涼。」

「我親愛的爸爸,我想讓人把這看作夏天,是夏天一個溫暖的日子。看看那些樹吧。」

「可是,親愛的,坐在室外總歸絕對不安全。」

「先生,你怎么說都行,」埃爾頓先生喊了起來,「可我必須說,我認為將史密斯小姐安頓在室外是一種最令人愉快的主意。再說,樹的風格是那樣不可比擬!任何其他位置都會顯得缺乏風格。史密斯小姐純真的態度——整體來說——啊,簡直是再不能的令人崇拜啦!我簡直不願將目光挪開。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好的畫像。」

下一步需要做的是給這幅畫加個框,這可有點兒困難。這事應當立即著手辦,而且必須在倫敦做。這個訂單必須交給某個有知識的人,這人的品位必須值得信賴。平常這種事由伊沙貝拉去做,這次千萬不能求她去辦,因為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伍德豪斯先生絕對不能允許他在十二月的大霧中出門。埃爾頓先生一得知這種苦惱,立刻便將它清除的煙消雲散。他向來十分機敏,隨時准備獻上殷勤。「假如信賴我去執行這項使命,那將是我無限的喜悅!我隨時願意啟程倫敦,我執行這項任務心理的滿意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她正是太好了!」她承受不了這種想法!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去干這種麻煩事。他於是一再渴望地又是請求,又是保證,過了不多幾分鍾,這樁生意便敲定了。

埃爾頓先生要帶著這幅畫去倫敦,選擇好畫框,教人送回來。愛瑪認為他可以將畫隨意包裝起來、既保證畫的安全,又不使他感到太麻煩,可他卻因為沒有過分麻煩而擔心的要命。

「這是一件多么貴重的寶貝啊!」他接過畫的時候溫和地談了口氣說。

「這個人他太過分殷勤,幾乎不像個心中裝著愛的戀人,」埃瑪想到。「我想應該是這樣,不過,我猜想,戀愛准是有一百種不同方式。他是個了不起的年輕男人,與哈里特非常匹配。就像他自己的口頭禪那樣:『的確如此』。」可是,愛瑪嘆了口氣,感帶苦惱。「他的奉承太多了,假如我是他奉承的首要對象,准會受不了。盡管我處在次要地位,受到的奉承也嫌太多。好在他感激我是為了哈里特的緣故。」

埃爾頓先生去倫敦後,愛瑪當天便發現了向朋友提供服務的新機會。哈利特像往常一樣,早飯過後就一直在哈特費爾的宅子里,不久回家一趟,然後回來用午餐,大家剛剛開始談論他,她便回來了。只見她情緒激動,神情緊張,口稱發生了一件特殊的事,急於把它講出來。事情半分鍾便講完了。她回到戈打德太太那里,立刻聽說馬丁先生一小時前去過,發現她不在,就把一個小包裹留下,然後走了,那是他一個妹妹送的。打開包裹後,她發現里面除了她借給伊麗莎白,供她抄寫的兩首歌頁之外,還有一封給她的信。這封信是他寫的,是馬丁先生寫的,內容直截了當,向她求婚。「誰能想到這種事呢!我太吃驚了,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那封信寫得很好,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信上的口吻仿佛他真的很愛我!所以,我就盡快跑回來,向伍德豪斯小姐請教該怎么辦。」

愛瑪為她的朋友看上去這么興奮這么拿不定主意感到羞恥。

「我說過,」她喊道,「這個年輕人決不會為羞於請求而失去任何東西。他要盡一切可能緊緊拉住關系。」

「你樂意讀讀這封信嗎?」哈里特喊道。「請你讀讀吧。希望你讀一讀。」

愛瑪受到催促並不感到遺憾。她讀了那封信。感到吃驚。信的文體大大超過了她的預料,不但沒有語法錯誤,而且結構高雅不亞於一位紳士,語言雖然朴實無華,效果卻強烈真摯,傳達的感情恰如作者其人。信寫的簡短,但是表達出良好的意識和熱情的愛戀,充分而前黨甚至頗為雅致的表達出了情感。她不僅停頓了片刻,哈里特站在一旁,急切地等待著要聽她的觀點,嘴里一再說:「唉,唉,」最後不得已才問道:「是不是一封好信?是不是有點短?」

「不錯,的確寫得不錯,」愛瑪緩緩回答道。「寫得很好,哈里特,每一方面都不錯,所以我認為准是受到他的一位妹妹的幫助。我無法想象那天跟你交談的那個年輕人自己能將意思表達的這么好,然而這又不是一個女子的風格。當然不是,口氣太強烈,篇幅太簡短,不是女子那種纏綿的口吻,他無疑是個有理性的男人,我猜想,可能還有些強烈而簡單明快的思維天賦,手中抓住筆,思想便自然而然找到了適當詞語。有些男人就是這樣。是啊,我能理解這種思維能力。生氣勃勃,堅定果斷,在一定程度上有些感情,並不粗鄙。哈里特,這封信比我想象的要好,」說完將信遞還給她。

「那么,」哈里特仍然在等待著,「……那……那……那我該怎么辦呢?」

「你該怎么辦!關於那方面?你是說關於這封信?」

「是的。」

「你還有什么好疑惑的?你當然必須寫回信,一定要快。」

「好的。可我改寫什么呢?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請你給我寫指引吧。」

「啊,不,不!信最好還是由你自己來寫。我能肯定,你會非常恰當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不會發生你的字無法辨認的危險,這是第一位的。你的意思必須毫不含糊的表達出來,既不能有絲毫疑惑,也不能以典雅端庄去回避。我確信,那種客套所需要的諸如感激之詞,諸如為自己給他造成的痛苦表示關切之類詞語,會自然涌上你的心頭。不必提示你也知道,寫的時候不能因為考慮到他的失望而感到悲哀。」

「那么你認為我應當拒絕他了?」哈里特垂下了頭。

「應當拒絕他!我情愛的哈里特,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對這還有什么懷疑嗎?我認為——我請你原諒,也許我出了個錯誤。假如你對自己回答的要領都不能確定,那我肯定誤解了你的意思。我還以為你是向我請教如何措辭呢。」

哈里特不做聲了。態度稍有些保留,愛瑪繼續說道:

「我推測,你的意思是要給他個肯定的答復吧。」

「不,不是這樣的。也就是說,我沒有這個意思——我該怎么辦呢?你對我有什么忠告嗎?求求你,親愛的伍德豪斯小姐,告訴我究竟該怎么辦。」

「我什么忠告也不給,哈里特。我不插手這件事。這件是必須由你自己按照自己的感情去處理。」

「我沒想到他這么喜歡我,」哈里特仔細品味著那封信說。愛瑪默默忍耐了一會兒。不過,她開始感到那封信中的恭維恐怕具有太強的蠱惑力,她認為自己最好談一談。

「哈里特,我們不妨立個一般性的規矩,那就是說,加入一個女人對是不是該接受一個男人產生疑惑,她當然應當拒絕他。假如她說『是』的時候猶豫不決,那就應當直接說『不』。心懷疑惑半信半疑進入那種態度是危險的。作為一個年紀比你大的朋友,我認為我又義務對你說這番話。但是別認為我相影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