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錢庄與青樓(1 / 2)

慶余年 貓膩 3159 字 2020-07-29

</br>第九十二章錢庄與青樓

當天下午,范閑就在暫居的住所里親切接見了內庫轉運司的相關官員,江南路別的官員被他嚇的不敢親近,可是這些內庫的官員們是他的直接下屬,躲也躲不過去,只得硬著頭皮來見,好在范閑早已褪了河畔那般陰寒的皮骨,笑呵呵地說了幾句,又擬定了啟程的日期,便和顏悅色地將諸官送出府來,倒讓那些內庫官員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晚上,是在江南居准備的接風宴,由於相同的原因,沿江州縣的長官員們只是略坐了坐便退回去了,反正盡到了禮數,而且朝廷規矩也容不得他們在蘇州城里老呆著,想離監察院范提司越遠越好,也容易找到理由。只有蘇州府的官員們去不得,心驚膽顫看著座。

在席里,范閑與江南總督薛清及巡撫大人把酒言歡,氣氛融洽,在座的蘇州知州苦著臉,強顏歡笑,倒是杭州知州知道欽差大人日後要常駐杭州,腆著臉硬留了下來,在蘇州官員們殺人的目光中不停拍著范閑與總督大人的馬屁。這位杭州知州才是位真正的人精,也不怎么害怕范閑翻臉不認人的手段,就認准了討好上司,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有錯。

宴罷之後,先將總督大人送上官轎,二人又定好明日要上薛府叼擾一番,范閑這才與樓中的官員們拱手告辭,上了自己帶著的馬車。

他還是當年的性子,喜歡坐車不喜歡坐轎。

馬車前簾未擋,蘇州城的夜風吹來,傳入耳中的也有些許清亮絲竹之聲,江南富庶,富商們多養優伎,這蘇杭兩地的青樓生意也是出名的好。

范閑輕輕拍打著自己地臉頰。任由夜風吹走臉上的微熱,他體內的真氣雖然已經恢復了不少,但是酒量還沒有回來,今天被官員們一勸,竟是覺得頭有些昏。

「杭州的地址定好了,蘇州城里呢?」他半閉著眼養神,輕聲問道。

史闡立坐在他的旁邊,想了會兒後說道:「桑文要月中才到……學生……學生。」

范閑笑了起來。睜開雙眼嘆了口氣:「讓你做這些事情,著實委屈你了,再熬一兩年吧,你也知道我身邊沒幾個信的過的人。」

他與史闡立說的乃是抱月樓南下地大計,青樓這門生意,不僅是銀錢回流度最快的買賣,而且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比如情報之類。范閑在京都時。便已經想好了要將自家的青樓開到江南,雖然肯定會遇到不少阻力,但以自己的身份權勢,在一年之內稍成氣候,應該是沒有什么問題。

史闡立問道:「大人。這事能不能暫緩?畢竟後天您就要啟程去內庫,蘇州城里沒有一個主心骨,要在這時候選址買樓買姑娘,我怕自己鎮不住場。」

「我不在。還有三殿下啊……」范閑眼角閃過一抹壞壞的笑意,「明天就要給三殿下挑幾個老夫子,他雖然日後總是要隨我去杭州,但這段日子他還是會留在蘇州……不要忘記了,這位殿下在京都里做的是什么生意,你不要看他年紀小,對里面的門道卻清楚地狠。有殿下出面,總督大人當然不好說什么。你要買哪個樓就買哪個樓,至於那些當紅的姑娘……多砸些銀子下去,哪有不成事的道理?有殿下在你身後撐腰,你就不要擔心江南的青樓老板們會敢與你玩陰的,既然是玩明地,不過就是拿銀子砸人的戲碼,難道你還擔心自己沒銀子?」

史闡立瞠目結舌,心想陛下是讓您教育三皇子。難道您……當初就想到在江南利用三皇子開青樓?這也太大逆不道了!

而且他緊接著又想到一件事情:大人身邊怎么帶著這么多銀子?那箱子里的十三萬八千八百八十兩雪花銀錠肯定不能動。那他先前這般說話,懷里一定還揣著許多銀票——想到此節。史闡立擔憂說道:「如果要明賣的話,江南青樓業肯定會借機抬價……花地銀子像流水一樣,不知道能維持多少天。」

這時候馬車碾著蘇州城里的潔凈青石道,過了一道門,來到了白天一片繁華的商業區。

縱使在夜里,這條街上那些商店的招牌依然明亮無比,蘇州是內庫出產往外的最大港口,所以單從繁華程度、商業達程度上講,除了東夷城,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比得過它的城市。在這里買玻璃,要比北齊便宜五分之四,但范閑卻清楚玻璃這種東西的成本,知道蘇州的商人們這幾十年里早已經賺飽了。

除了各式商號地招牌之外,最顯眼的便是每隔不遠就會冒出來的一幡青布,說顯眼並不是這塊青布上染著夜里能光的螢料,而是這青布招展處並不是酒樓,青布上繪著與范家族徽有些相似的圖案。

這條街上,竟有八九家錢庄!

范閑乘坐的馬車,在安靜的大街上緩緩駛過,路過一面有些新的青布時,他指了指這家錢庄地門,壓低聲音說道:「就算你窮到死,也不要來這家錢庄。」

史闡立聞言去看,也只看著個大概,想了會兒後好奇說道:「招商?沒聽說過……又不是太平錢庄,哪里有人敢和他們打交道。」

范閑笑了笑,沒有說什么。

其時天下商業逐漸達,大椿買賣再用現銀交易就成為了一件很困難地事情,於是銀票漸漸成為商人們喜歡的東西,而銀號錢庄之類地機構也開始展露了他們的重要性。但是像錢庄這類的存在,人們最看重的當然是信用和底氣,所以在這片江湖之中,不存在大魚吃小魚的問題,幾十年過去,天底下還是只有那幾條大魚。

而最大的三條魚,分別叫做南慶、北齊、東夷城。

南慶北齊官方行的銀票是為官票。當然是信用最佳,只是朝中官員們卻根本意識不到其中的重要性,官票兌取十分麻煩,靈活性差到令人指的程度。所以除了存棺材本之外,一般地商人都選擇東夷城出面開辦的太平錢庄。

太平錢庄雖是東夷城的資金,但是據傳說北齊南慶一些王公貴族也在里面放了股,所以不論是三國間如何爭吵廝殺,很奇妙的是錢庄自身卻沒有受到什么影響。二三十年過去了。太平錢庄信譽一流,資本雄厚,服務周到,暗中又有各國上層保駕護航,很自然地就成為了天下最大的一間錢庄。

沒有之一,太平錢庄就是天下最大。

就連這條街上太平錢庄就開了三家分號。范閑冷冷看了一眼車外飄過的青布,說道:「取錢就在太平錢庄取。」

史闡立應了聲。

「想取多少就取多少。」范閑平靜說道:「我走之前給你印鑒與數字,不要小家子氣舍不得花錢。」

想取多少就取多少?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史闡立一怔。笑道:「難不成這太平錢庄是大人開的不成。」

范閑一笑罵道:「我要有這么多錢,所有事情就迎刃而解,我何必還要和那些人打交道。」

史闡立是他心腹,知道他說地是北齊方面,微一緊張之後沒有接話。但他由北齊馬上聯想到內庫,想不到不日之後內庫開門之事,如果范閑想資助夏棲飛與明家奪標,那他那邊就需要一大筆恐怖的資金才成。皺眉說道:「大人,內庫那邊急著用錢,如果一時不趁手,我看開店的事情還是緩緩。」

范閑搖搖頭:「你需要調的銀兩和內庫那邊奪標需要的銀兩,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所以你不用操心。至於開店,還是要盡快,一是趁著殿下還在蘇州。他估計也有這個興趣,辦事方便。二來……」

他想到了留在京都的父親大人,忍不住笑了起來:「二來,這江南的姑娘們還等著我們老范家打救,能早一日,便是一日。」

這話不假,自從在京都給抱月樓定了規矩,又由那位石清兒姑娘加以補充。如今的抱月樓姑娘們雖然還是在做皮肉生意。但日子卻比當年好過了許多,抽成少了。定期還有醫生上門診病,又簽了份新奇地「勞動合同」。抱月樓的姑娘們對范閑是真的感恩戴德,聲勢推展開去,影響一出,如今整個京都的青樓業,都開始展現出一種健康向上的朝陽感覺。

如果抱月樓真地能在江南開成連鎖,江南的柳如是們,想必也會十分歡喜范欽差的的到來。

回了那位鹽商滿心歡喜讓出來地華園,范閑接過思思遞過來的熱湯喝了下去,醒酒之外,也暖暖身子。他伏在案上看了幾封院里來的院報,現天下太平,便放寬了心,先讓思思進里屋睡去了,自己卻走了出來,披了件厚襖,搓著手,敲了敲另一間房的門。

他身後不遠處的虎衛與六處劍手趕緊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房門咯吱一聲開了,露出海棠那張睡意猶存的臉。

不等海棠開口,范閑已是驚訝道:「這么早就睡了?」

海棠微微一笑,將他讓進屋來,將無煙油燈撥的更亮了一些,輕聲說道:「這商人家豪奢的厲害,這床也舒服,想著你今天晚上接風宴上只怕要醉,所以我便先睡了。」

范閑定睛一望,現姑娘家穿地衣服並不怎么厚,只是一件很朴素的襦衣,皺眉說道:「多穿些,雖然你境界高,但自然風寒,卻不是好惹的。」

海棠懶得理他,打了個呵欠,半撐頜於床上,說道:「有什么事,趕緊說吧。」

范閑一愣,卻忘了自己此時過來是要說些什么,昨天夜里他上了京船之後,海棠便悄無聲息地消失,直到下午又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園子里,莫非自己只是來確認她在不在?還是說自己已經習慣了和這個北齊聖女像老朋友一般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