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只論親疏(1 / 2)

慶余年 貓膩 2773 字 2020-07-29

</br>第二十五章只論親疏

聽著思思這般說,冬兒與她相公俱是喜不自禁,聯想到這一年來因為這病,家里所遭的折難,冬兒更是忍不住拾起袖角,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下自己眼角。

范閑讓冬兒備好筆墨,略一思考之後,便寫了個方子,端詳了兩遍,確認沒有什么問題,才用嘴吹干交給她,囑咐道一定要按時配葯,再不可吝惜那些銀子。

冬兒微微笑著應了下來。

范閑看著她神情,就知道這姐姐不見得會聽自己的話,忍不住又生起氣來,說道:「哪有苦了自己的道理?」

冬兒只一味感激的笑著,偏就不接這句話。范閑氣苦,今天天氣熱,范閑只穿了件單衣,又是在澹州,不怎么擔心,所以身上也沒帶葯盒子,對思思說道:「晚上回去,記得提醒我揀幾顆葯丸子。」

他又轉頭對冬兒的相公溫和說道:「麥新兒,這葯要常吃,只是澹州估計葯配不齊,等過些日子我回京都的時候,你們一家就跟著我走。你畢竟是一家之主,我得先問問你的意思,看看澹州有沒有什么你放不下的。」

麥新兒張大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來,他知道少爺這句話是什么意思,自己一家人跟著少爺去了京都,哪里還會有苦日子過,只是……他咳了兩聲,將征詢的目光投向了冬兒。

思思在一旁冷眼看著,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自家少爺就是這等性情,遇著親近的女子丫頭總是強硬不起來,也不可能去逼著冬兒姐姐如何,只好從麥哥身上著手了。

冬兒哪里不知道范閑的意思,嘆了口氣。說道:「少爺開了方子,想必是好的……冬兒答應你,以後再也不借貴利,這些年,您給家里送來了一百多兩銀子,我也答應你都拿出來用……在這澹州城里,一百多兩銀子也能好好地過一輩子,您就別操心了。」

思思看著范閑臉色。在一旁鼓動道:「那葯丸可是有錢也配不到的,就算少爺在京都里尋著葯材鋪配好了,難道還有時間千里迢迢給你送回來?」

冬兒為難地看了她一眼,說道:「什么葯丸要下這么大功夫?」

范閑在一旁搖了搖頭,笑著說道:「還記得當年府上那個長的很難看的教書先生嗎?」

冬兒聽著這話,馬上想到了一蓬亂糟糟地頭,像餓狼一樣閃著綠光的眼睛,下意識里打了個寒蟬。掩著嘴惡心說道:「提費先生做什么?當年我們幾個看著他就怕。」

「這葯就是費先生配的。」范閑哈哈大笑說道:「他老人家生的雖然難看些,但你可知道,他可是咱大慶朝赫赫有名的費介費大人。」

冬兒陷入了震驚之中,她直到今天才知道,當年那個看著像淫賊似的教書先生竟然有這么大的身份。可是一聯想到少爺的身世,也就比較能夠接受了。

范閑回身對冬兒相公微笑說道:「跟我進京地事情,你准備一下。」

冬兒相公為人忠厚老實,卻沒有太大主見。聽著范閑斬釘截鐵的話,下意識里便嗯了一聲。

偏生冬兒卻冷哼了一聲,瞪了他一眼,麥新兒趕緊住了嘴。

看著這一幕,范閑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這家里,冬兒才是真正說話有力的人物。

「好生養著病,瞎操什么心?」冬兒沖著自己男人沒好氣喊道。起身拉著范閑和思思出了卧房,在中廳里坐了下來。

喝了兩道茶,略說了些閑話,只是無論范閑如何嚴厲,但關於去京都的提議,冬兒就是強硬的沉默著,不肯開口應下。

范閑看著這婦人臉色,不由嘆了口氣。心想這么溫柔的一位姐姐。原來也有這么執拗的一面。

卧房里傳來幾聲咳嗽,范閑側耳聽著。將聲音放低了些,柔和說道:「冬兒姐,當年你成親之前,我就帶著你去偷偷瞧過麥哥兒,是你瞧對眼了,我才沒有理會這事……當年也問的清楚,麥哥兒自幼父母雙亡,為人忠厚老實,在這澹州城里也沒個麻里麻煩地三親六戚,想必婚後對你定是好的,我才放心。」

這說的是實在話,冬兒姐成親的時候,范閑才不過十一歲,卻也是暗中觀察了許久,才放心將自己的大丫環許給麥家。

冬兒有些緊張地搓著紅地手,微羞說道:「他如今對我也是好的……少爺你瞧中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既然你們在澹州也沒什么親戚,為什么不肯跟著我去京都?當年我就弄錯了。」范閑回憶說道:「把你擱在外面,這日子也不見得會安寧到哪里去?」

不等冬兒說話,他又接著說道:「不要擔心在京都我會養著你,你繼續開你的豆腐鋪好了,只不過就在身邊,我們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

范閑何嘗需要冬兒照應什么,這話地意思清楚的狠。

思思也在一旁勸道:「是啊冬兒姐,你可知道,少爺到京都去後,辦的第一門生意就是做了個豆腐鋪子,如今京都的王府都是吃的咱家的豆腐。」

范閑眉頭一動,苦笑了起來,心想這妮子說的話,怎么聽著就這么別扭。

思思笑著繼續說道:「你要是去了,這豆腐豈不是賣的更好。」

冬兒猶豫片刻後說道:「少爺地意思,其實冬兒心里明白,心里感激,只是……冬兒實在不想去京都。」

「為什么?」范閑皺著眉頭問道。

冬兒想了想,臉上忽然閃過一抹極溫柔的笑容,緩緩說道:「在澹州住久了,誰願意離井背鄉呢?再說京都雖然好,可地方太大,我怕去了心慌……再說,也不想麻煩少爺老照顧自己的。」

「京都又沒有魔鬼。有什么好心慌的?」思思在一旁咕噥道。

冬兒掩嘴笑道:「誰像你這丫頭,從小就賊大膽。」

正說著話,忽然院外傳來一聲稚子清聲,冬兒的面色忽然間變得愈溫柔起來,起身走到門口,向外望去。

此時陽光已升至中天,熾烈的陽光擦著屋檐的邊緣射了下來,落在這婦人依舊美麗地臉龐上。光線頓時變得溫柔了起來,婦人地神情顯得是那樣地恬靜與滿足。

在外游玩的小姑娘回來了。

冬兒牽著自己地女兒進了屋來,指著坐在中間的范閑說道:「叫少爺。」

范閑看著冬兒姐手中牽著的小丫頭,臉上浮起一絲真心的笑容,一晃兩年多不見,這丫頭眉眼已然展開,繼承其母地清麗開始奪人眼目,眉宇間的稚氣更是惹人憐惜。尤其是那雙骨碌碌轉著、靈動無比的眼睛,正好奇地望著自己。

「還是叫舅舅。」范閑伸手,將這小姑娘抱進懷里,看著有些緊張,有些不安的她。笑著說道:「幾年不見,怎么不認識小舅舅了?」

小姑娘抬著臉,看著范閑那張漂亮的臉蛋兒,偏著頭想了會兒。忽然間嘻嘻笑了起來,說道:「小舅舅,你跑哪兒玩去了?」

正如范閑是冬兒抱大的一樣,范閑少年時常常在豆腐鋪子上流連著,這孩子也是抱了不知道多少次,而且他一味地寵著,疼愛著,時常買些小東西給這丫頭。所以小姑娘家對這個「小舅舅」印象特別深刻,雖然年紀尚小,卻是記的清清楚楚。

「九歲了吧?」范閑端詳著懷里小姑娘的臉蛋兒,對冬兒姐問道。

冬兒溫和笑道:「少爺好記心,再過幾個月就滿十歲了。」

范閑看著小姑娘身上地的大布口袋,將她舉過頭頂掂了掂重量,滿意地說道:「身子骨不弱,不過小姑娘家家。別成天到外面去瘋。這么小的年紀,冬兒你也別讓她做事。苦著咱們家的丫頭了。」

冬兒在一旁笑著說道:「哪里舍得讓她做事,這是從學堂回來哩。」

范閑轉眼好奇看了她一眼,順手將小姑娘放下地去。

小姑娘乖巧地又給思思見過禮,思思這才心疼地揪了揪她小臉蛋兒,將范閑早就預好了的禮物拿了出來,塞到她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