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投奔怒海(1 / 2)

慶余年 貓膩 2103 字 2020-07-29

</br>第一百一十四章投奔怒海

沒有人看著他。

范閑知道這是自己的錯覺,就如同上一次在北齊上京城外,西山絕壁時一樣,他總覺得身後的山林里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這大概是一個人在面臨艱難絕境,經歷情感震盪後的應激反應,尤其是像范閑這種唯心主義者的自然反應。

一年前,當他坐著白帆船只回澹州探親時,便曾經經過這座宛如被天神一劍劈開的大東山,當時他看著東山上光滑的玉壁,便曾經自嘲地想過,不會有朝一日自己要爬這座山吧。

沒有想到,這一切居然都成了為事實。

加減乘除,上有蒼穹,難道老天爺真的一直在看著自己?

大東山比西山絕壁更險更滑更高,范閑行此至地時,身體已經開始顫抖了起來,內力的消耗已經開始影響到他的肌體。

他像一只蝙蝠一樣極量柔順地貼在石壁之上,手指摳進了難得遇到的一條裂縫,略做休息。此時抬頭望去,早已看不見山頂的燈火,回望一瞥,已能看到愈來愈近墨一般的海水,還有海水中盪著的幾只兵船。

是膠州水師船,他們在此護衛,對於背山一則叛軍的突襲雖然起不到太多作用,但很明顯他們可以駛離此地,通知地方官府。

然而從事態展至今,水師船只一直沒有移動過地方,范閑雖未曾與皇帝就此事議論過,但二人清楚,秦家自然也出了問題。

月亮出來了一角,范閑沒有慌著移動,將臉貼在冰冷的石壁上,感受著絲絲地涼氣。心里卻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將秦家也算上……真真這一切是天底下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來,參與到大東山的行動之中,也難怪陛下會料算不到。

一個人,可以引動天底下所有的敵人拋開暫時的分歧,緊密的團結起來,這是什么樣地境界?這就是慶國皇帝的境界。

北齊雖然沒有出手,但燕小乙的五千親兵能夠來到大東山之下。明顯是長公主與上杉虎那邊有極隱密的安排。范閑將臉蹭了蹭冰冷的石頭,心想這種大事,海棠會知道嗎?

旋即他輕柔地呼吸了幾次——其實眼下這種危險的局面,算來算去,都是陳萍萍這個老跛子用了好幾年的時間鑄成,自己也參過幾手,不論是長公主秦家葉家,都是老跛子和自己極其用心地驅逐到與皇帝不可兩立的對立面。

陳萍萍如果知道事情是這樣展。會不會和懸崖上地自己一樣,覺得人世間的事情真的很奇妙?

懸崖上的風很大,他的手與光滑石面間的吸附力很強,體內的霸道真氣沿循著粗大的經脈溫柔地張合著,以防出現內力不繼地現象。天一道的那些溫柔自然氣息在緩緩地修補著經脈里的不穩定。

他咽了一口唾沫,借著淡淡的月光看著頭頂筆直的石岩線條,不禁生出幾許後怕,如果自己粘不住石壁就這么摔下去。落到滿是礁石險浪地海中,只怕會粉身碎骨。

臨海的這面懸崖上風勢太大,從他的四肢處灌了進去,一片冰涼,他不是五竹,沒有那種高空直降的神奇功法,所以貼地更緊了些。

「為什么皇帝知道五竹叔在大東山?」一個一直沒有機會問出口的疑問,涌上了范閑的心頭。看來皇帝只怕暗中和神廟有什么聯系,可是去年大祭祀的非正常死亡……這些事情有些說不明白了。

雲層再一次復蓋住了月亮,范閑又開始向懸崖下移動,不知道滑了多久,離那盆墨水般的海水愈來愈近,他也愈來愈警惕,將自己的功力提到了最巔峰的狀態,時刻准備迎接未知的危險。

離海越近。越容易被水師船上地叛軍們現。離海越近,也就離海上那艘小船越近。

水師船上的叛軍或許無法在這漆黑夜里看清懸崖上緩緩爬動的小點。可是葉流雲或許會現自己。

他的雙掌緊密地貼在光滑的懸崖上,忽然間瞳孔微縮,感覺到了身後一道凄厲的殺氣!

誰能夠有這種眼力現自己?

范閑根本來不及思考,下意識里將沿大周天的真氣強橫斷絕,雙掌與石壁間的真氣粘結忽而失效,整個人直直地向下滑了下去。

咄!一枝黑幽幽地箭羽,射中他原本伏著地地方,金屬簇頭深深地扎進大東山的石壁中,激出數十粒碎石。

如果范閑反應稍慢一些,絕對會被這天外一箭釘在石壁上。而此時,他依然處於危險之中,整個身體平滑地沿著石壁向下快掠動。

范閑悶哼一聲,剛剛斷絕地真氣流動復又強行催動到極致,雙掌輕柔地拍在石壁上,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身形。

嗖!第二枝黑箭,狠狠地射中他腳下的石壁,距離他的腳跟只有半寸的距離。

情況實在是險之又險,箭之人明顯有個提前量,算准了范閑跌落的度,如果范閑先前意圖自然墜落避過這忽然襲來的箭羽,一定難逃此厄。

范閑背上冷汗直冒,右掌一震,竟然將自己的半片身體震的離壁而出,在空中畫了一個半圓,重新又貼回了石壁上,只是換成了正面對著大海,根本來不及思考,純粹是下意識里沿著石壁向下滑動了三尺,緊接著右掌再拍,身體很古怪地折彎,向下一扭……

而海面上一艘兵船內,十幾枝黑色的箭羽冷酷無情地向他射來,擦過他的身體,刺穿他的衣裳,狠狠地扎進石壁中。

咄!咄!咄!咄!

范閑在石壁上頑強而危險地閃避著,純粹憑借著重生二十年來不曾停歇的磨練與童年時五竹打下的基礎,下意識地躲避這些神出鬼沒的箭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