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同一條路(1 / 2)

慶余年 貓膩 2467 字 2020-07-29

</br>第三十章同一條路

范閑手頭有兩套情報班子,對於天底下的動靜,偵知極為迅。但是東夷城開劍廬一事乃是各方勢力注意事宜里的重中之重,他離京極快,那時監察院和抱月樓尚未有情報回來。燕京地處偏北,與天下另兩方勢力多有交雜,而且軍方也有自己的情報系統,所以他急著問一下王志昆,看看對方有沒有什么消息。

王志昆皺眉思忖片刻後,不怎么堅定說道:「依常理推論,應該是長寧侯爺。」

東夷城日後的傾向,影響太過深遠,不論是北齊還是南慶,都極為緊張,南慶派出天字第一號打手范閑,估計逃不脫天下人的分析判斷,而北齊方面必然也要派出與之相對應的人物,才能讓東夷城感覺到他們的誠意以及籌碼。

長寧侯爺乃是北齊太後的親兄弟,而且如今掌管著北齊內庫的銀錢往來,確實是個極重要的人物。

范閑卻挑了挑眉頭,有些猜疑意味地輕聲說道:「這位侯爺也是老熟人了,喝酒倒是不錯,可真要做起事來。比他兒子差的可不少少。」

王志昆知道此時說的是正事兒,以他大都督地身份亦不敢怠慢,應道:「衛華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但北國錦衣衛,地位卻遠遠不及院里,他也沒有這么大的權限。」

范閑點了點頭,監察院這個特務機構實在太特殊,除了自信到掉渣的皇帝老子。沒有哪位帝王敢允許這樣一個機構存在,北齊錦衣衛在雖然承自當年肖恩組織的緹騎,但在北齊太後皇帝母子二人的打擊下,聲勢早已遠不如大魏之時。

尤其是沈重被上杉虎當街刺死後,錦衣衛能力雖在,地位卻是日趨低下,如果北齊那位小皇帝,真的想在東夷城有所作為。衛華也不是一個好選擇。

「兵來將擋,不管派誰來,終究比拼的是國力,還是不要再想了。」范閑飲了一口酒,眉宇間浮出淡淡的疲憊之意。

王志昆微笑看著他。開口說道:「小范大人此去,必然馬到成功。」

范閑苦笑了一聲。離京都前,包括胡大學士在內地所有人,都和這位王大都督一樣有信心。甚至皇帝陛下在御書房里做交代,也似乎根本沒有想過范閑會輸這一仗。

他不了解,在慶國官員百姓的心中,小范大人這四個字,當年所綉的金邊,早已變成了一片金芒,所有人對他都有極強的信心,五年來的過往早已證明了。只要他親自出手,沒有什么辦不到的事情。

慶歷十年的這個春,慶國朝野上下,似乎都在安靜地等待著東夷城的臣服,等待著小范大人馬車進入劍廬,不費一兵一卒,就開始接收一大片土地,以及這片土地上生活地子民以及蘊積無數年的巨大財富。

只是范閑自己卻不會做如此想法。雖然通過王十三郎。他感受過四顧劍此人的態度。也小心翼翼地向這位劍聖大人表示過自己的態度,雙方在某種程度上尋找到了利益的交叉點。然而此行東夷,要為慶國爭取地利益著實太大。

換一個角度說,東夷城要付出的利益太大。這不是過家家,也不是涉及上百萬兩白銀的大生意,而是實實在在的歷史改變,一個真正地歷史大事件,就將生在范閑的眼前,甚至是他的手中。

當此時局,由不得范閑不惶恐,他時常在想,自己何德何能,居然能夠開土擴疆,而且還可能是走的九七的路子?

問題在於,四顧劍重傷將死,對於慶帝的恨意與怒意,只怕傾盡東海之水都難以洗清。這位大宗師雖然明知自己死後,東夷城必然要被兩大國家瓜分,他要為這座城,以及城旁的諸侯國考慮,所以才會邀請北齊南慶去參加他人生最後一次的開廬儀式。但他仍然要替東夷城地子民,最後一次爭取利益。

范閑不由想起了離京前,在御書房內與皇帝老子最後的一次深談,其時陛下的臉上浮著淡淡的微笑,雖然與眾大臣一般,對於范閑此行東夷充滿了信心,但是言談舉止間,卻根本不是很看重這次開廬儀式。

皇帝的心思,范閑很了解,自信強大如陛下者,根本不在乎東夷城大廈將傾時所釋出的和解之意與最後的善意。

在皇帝看來,這只是東夷城最後的悲鳴,如果慶國能夠花更少地代價,得到東夷城地土地與財富,那當然是極合算的事情,可是如果四顧劍提出地條件,讓慶帝覺得很無稽,慶帝並不憚於直接舉起手中的刀槍,將這聲悲鳴變成慘號。

而以范閑的分析及對這兩位當世強者性情的了解,四顧劍即將提出的條件,肯定是慶帝無法接受的,這才是他此行所要面臨的最大問題。

出使的隊伍不敢在燕京城里耽擱太多時間,第二天一大清早,范閑便在王志昆和梅執禮相送下出了城池,會合了由江南一地趕過來的監察院四處部屬,往官道之上駛去。

車隊向著南慶國境線附近行去,還未完全離開燕京大營護送的官兵,便又迎來了一枝會合的隊伍。一位商人在眾人納悶的目光中。登上了范閑的馬車。

「辛苦了。」范閑拍了拍史闡立地肩膀,這些年里,范門四子有三位在慶國朝中打拼,而只有當年未中舉的史闡立成了范閑的私人助力,一直在江南和境外豪華郡中,與桑文一道開設抱月樓,暗中替范閑梳理情報來源。

史闡立低聲對門師范閑交代了最近抱月樓的狀況,以及在東夷城內所打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看來十三郎說的對。東夷城內部也有紛爭,這一次天下人都以為我大慶是要去摘果子,哪里會想到這果子也可能是有毒的。」范閑聽了半晌後,自嘲一笑說道:「只是我看不清楚,那位東夷城的城主,究竟是哪里來地勇氣,居然在四顧劍馬上便要離世的情況下,還敢和我大慶對著干。」

「北齊人肯定在暗中支持他。即便是劍廬內部。也有很多人不願意和我大慶靠近。」

「這些事情不是由得他們願不願意的。」范閑嘆了一口氣,「實力決定一切,四顧劍一死,北齊東夷再無大宗師,雙方只能在疆場上見。北齊國境寬闊。民富土肥,與我大慶倒是有一戰之力。而東夷城以貿易立城,富則富矣,強卻不怎么強。哪里是我慶軍的對手?」

「關鍵問題是,四顧劍傷於陛下之局,劍廬上下恨我南慶入骨,只怕他們寧肯拼死一戰,也不願意就此屈服稱臣。」史闡立這些年過著大老板的生活,養的胖了些,頭上也未生出白,較諸當年的青澀寒酸模樣。不知改變了多少,但唯一沒變的,則是對范閑地忠心與敬佩。自年前起,他便留在東夷城打探劍廬方面的意向,所以知道如今的劍廬死寂之下蘊著風險,不免有些替門師擔心。

「關鍵還是四顧劍的態度。」范閑低著頭,閉著眼,隨著馬車的行進一起一伏。苦笑說道:「他若真是個擰脾氣地白痴。只怕還是要大打一場,不過如果真要打一場。那十三郎又算什么呢?你這幾年傳來的消息如果確實的話,十三郎將是他的衣缽傳人,這么強而有力地態度,逼著我都要替他東夷考慮再三,四顧劍總不至於白出了這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