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殿前歡 第四十七章 抱月樓前笑兄弟(1 / 2)

慶余年 貓膩 2595 字 2020-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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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閑怔怔望著廣信宮,望著宮下的柱子,心里想著,不知道那柱子上面的洞有沒有被用石灰填住。

當年他第一次夜探皇宮,便是在這座宮殿的大柱後,被那名宮女隔柱刺了一劍。

劍尖穿過厚厚的木柱,險些刺入他的腰骨。

直至今日,范閑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劍上的殺意,雖然那名宮女當場就被他格殺。而也就是在那個夜里,他偷聽到了長公主與北齊皇室的勾結,言冰雲被出賣的真相,擋了燕小乙那宛如天邊射來的一箭!

今兒個雪停了,皇宮里吹著寒風,反而比前幾日更冷一些,范閑打了個寒顫,自嘲笑著搖搖頭,與姚太監離開了這里,往皇後太子所在的東宮行去。

雖說長公主是他的岳母,終究是要見的,但對於那個魅惑近妖、冷酷無情的女人,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相見之時能拖一日是一日。

這些年來,在皇帝的暗中安排下,在陳萍萍與各方的配合下,范閑逐步接受了長公主的一應勢力,雙方早已無法共存,終究有大打出手的一天。只是公主的勢力早已不如當年,可范閑依然警懼著,不僅僅是因為她是婉兒的母親,還因為心中那抹異樣的感覺。

前世聽過何姑娘的一首歌,把什么什么給了他……范閑也是這般覺著,長公主把內庫給了他,把女兒給了他,把姘頭給了他,把崔家給了他,明家也將要給了他,看模樣還有很多東西要轉交給他,如果換成自己是長公主,估計也會咬著嘴唇不言語,眼里噴火把這個壞女婿燒死。(感謝某位書友,我忘了您的id,抱歉。)

還有君山會,還有軍方那些不安分的人。長公主雖然不是一個會噴火的恐龍,相反生的是相當誘人,范閑還是有些怕,怕其人溫婉之意的瘋意,媚意。

和這樣一個三十幾歲、號稱天下第一美人兒的丈母娘呆在一起,感覺很別扭,所以自始至終,范閑只和今生最大的敵人見過一面。

這事兒本身就很有趣。

……

……

姚太監看了沉默的范閑一眼,沒有說什么,小碎步跟了上去。不一時到了東宮,不湊巧,皇後這時節正好在廣信宮里與長公主聊天,只有太子殿下正在太傅的指導下讀書。

看見范閑進了宮,太子笑呵呵地迎了過來,說道:「傷怎么樣了?本想去府上看你,但想著只怕反而會打擾你的休息,便斷了這念頭。」

范閑依足功夫行禮請安,這才直著身子笑道:「我這身體本來就壯,養兩天就好,今兒領旨進宮,便來看看太子殿下,免著您擔心。」

「晨妹妹什么時候回?」

「明兒吧。」

太子笑道:「趁著她不在,你是得抓緊玩玩。」

兩個人笑著坐下,略談了談江南風物美人兒,卻是沒有一字一句往不快活的地方扯。其實將事情往幾年前倒溯,太子對范閑倒真是不錯,雖然是聽了辛其物的建議,本著拉攏的心思示好於范閑,但在范閑初入京的時節,這二人相處的倒著實不差。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後來的事情竟會發展到如此古怪的模樣。

范閑居然也是皇子!

而且有歷史遺留問題沒有解決。

於是很自然的,范閑挑了出來,太子成了另一邊的人,雙方都心知肚明,因為那個歷史遺留問題,雙方不可能再攜手,不免彼此心中有些喟嘆,只是這近兩年的時間里,范閑主打的乃是二皇子一派,並沒有對太子的派系進行全方位攻擊,所以表面上二人還可以維持此時其樂融融的感覺。

就算兩個人已經撕破了臉,可在宮中,依然必須要其樂融融。

姚太監在一旁冷漠看著這一幕,心中對於皇族子弟們的城府都好生佩服。

一番溫柔對話結束,范閑起身告辭,湊到太子耳邊小聲說道:「殿下,晚上可得來。」

太子笑道:「說來你那樓子我還真沒去過……」

這位已經日漸邊緣化的正牌太子嘆息道:「你也知道,這幾年里本宮修身養性,極少去宮外游玩……便說這大名在外的抱月樓吧,先是二哥,後來是你,都有辦法,我可沒什么輒。」

范閑不清楚這話里有沒有什么隱意,卻也懶得去猜,呵呵笑了兩聲,恭謹行了一禮便退出東宮。

在宮外,並不意外地看見一位熟人。

那個滿臉青春痘的太監,如今的東宮太監首領洪竹。

洪竹趕緊側到一邊向他請安。

范閑表情很冷漠,嗯了一聲,便往前行去,但心里卻有些古怪的感覺,看洪竹的神情,似乎有話想給自己說,這小太監的眉眼間有些恐懼,卻不知道他在恐懼什么。

只是在宮里,范閑不會理會洪竹,還是要扮著瞧不起對方的模樣,這枚埋在宮里的棋子兒,不能隨便輕易地用起來。

接下來又去了淑貴妃與寧才人宮里,給二皇子的生母淑貴妃帶了一個書單,都是在江南天一閣里影出來的古本藏書,淑貴妃明顯有些意外,沒想到范閑與自己兒子斗的要死要活,卻還如此小意地伺侯著自己,有些感動之意。

而在寧才人宮中,范閑卻是被好生訓了一通。

這位出生東夷城的豪爽婦人,還是在知道范閑身世後第一次見著他,看著范閑的眉眼神情,寧才人難以自抑地想起了當年救了自己以及腹中孩兒的那位葉家小姐……便憤怒於范閑不將自己的生命當回事,訓的范閑連連點頭。

又說了些當年的故事,寧才人的眼神柔軟溫和起來,像看著自己兒子一樣看著范閑,輕輕揉揉他的腦袋,囑咐他以後得閑要帶著晨郡主時常進宮來看自己。

范閑一一應下,出宮之時,偶一回頭,卻發現寧才人似乎正在揩拭眼角的濕潤,心頭也不禁濕潤起來,說不出的悲哀莫名。

這都是當年的人,當年的事啊。

……

……

忙碌著,行走著,范閑也有些厭煩起來,這就像是大婚之前第一次入宮拜見諸位娘娘一般,各個宮里行走,說的話,做的事都差不多,連番的重復實在是很耗損彼此的心神。

好在最後來的漱芳宮可以輕松些。

將姚太監趕走了,范閑像一條累癱了的狗兒般靠在椅子上,斜乜著眼打量著忙著給自己端茶的宮女,這宮女眉眼清順,頭一直低著,極有規矩,范閑忍不住心頭一動,接茶時在她那白白的手腕上捏了一把。

宮女瞪了范閑一眼。

范閑哈哈大笑,說道:「醒兒,第一次見你時,你才十三,這長大了脾氣也大了。」

斜倚在榻上的宜貴嬪看著范閑和孩子胡鬧,忍不住開口說道:「你自己外面鬧去,別來鬧我這殿里的人。」

醒兒姑娘正是當年領著范閑四處宮里拜見的那位小姑娘,被兩個主子一說,臉頓時紅了起來,小碎步跑著進了後面。

范閑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認真說道:「姨,我馬上要出宮,就不和你多聊了。」

「出宮?」宜貴嬪微微一怔,馬上明白是什么事情,眉間涌起一絲憂色說道:「你晚上究竟想做什么呢?」

范閑也怔了起來,問道:「您知道這事兒?」

宜貴嬪掩嘴笑道:「小范大人今夜設宴,邀請的又是那幾位大人物……這事兒早就傳遍開來,京中最聳動的消息,我雖然在宮里住著,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