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1 / 2)

如果不是柳導和小楊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遭遇, 蘭菏要懷疑他們聯合起來惡搞自己了。

胡七十九姑娘?人家別人家里都是老太爺,三仙姑, 你家就排到了七十九, 這胡家狐口就格外興旺嗎?最重要的是,這位七十九姑娘和他認識的那個胡大姑娘有沒有關系啊。

要是有關系, 而且關系不差的話, 蘭菏覺得自己倒可以說上幾句話。

而且因為柳醇陽的科普, 蘭菏好像一下明白了, 之前胡大姑娘一直說, 想住到他家里去, 會不會就是想以這種形式, 讓他供奉自己, 頂仙啊!

但因為他現在的人設是正氣凜然,所以繼續裝啞巴,靜觀後續。

柳醇陽哪知道蘭菏還認識個大姑娘, 他對四大門有所了解, 一時也有點犯難了。

說來這胡門和碧霞元君的關系,比其他三門更為緊密——傳聞天下狐族修行,都要去泰山娘娘處考核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 他們才位列四大門之首。

仙家排位都是有順序的,如果按照門第排,胡門居長,第二是黃門, 天下胡黃不分家,這兩家修煉路數差不多。第三則是白門,柳門最末。

若要按照本事高低呢,既然四大門都臣服碧霞元君門下,最高一級,自然是能在金頂妙感山上修行的,第二級,就是其他五頂,五處碧霞廟里當差的。第三級,是其他有四大門香壇的廟宇。第四級,就那些當香差的弟子自己建的壇口。最末,則是家庭內供奉的家仙。

那小楊說的這個胡七十九姑娘,無論按門第,還是按本事高低,貌似都是第一流的,聽起來著實有些棘手啊。

但柳醇陽為了拍攝,也是迎難而上,不然他損失的時間和成本怎么辦,他多冤啊,必須把戲拍完,「你……你等著,我先找人問問。」

陳星揚嘀咕著:「我不太懂這個,但是碧霞元君不是東岳大帝的女兒么,為什么不去東岳廟請道士,那不得克死這胡七十九姑娘……嗨,她這名字真夠長的!」

柳醇陽:「…………」

京城寺廟多,都說覺慧寺里撞大鍾,財神廟里借元寶,城隍廟里看火判,東岳廟里跨金豆,東岳廟也是有些名氣的。

但是吧,很多事不能這么看,不是個個法師都靈驗的,大家接待信眾也有不同的側重點——尤其在京城,因為高人多如牛毛,大家的職能恨不得細到求生一胎和求生二胎都分開。

柳醇陽的人脈還是可以的,又被刺激到了,連打好幾個電話,然後派車:上覺慧寺接和尚!

小楊也可憐巴巴的,甚至有點期待,他這也得罪了家仙,還指望能順帶幫他求求情呢,他給財神爺上香,財神爺都不帶理會他的。

覺慧寺一來人,劇組其他人本來不知道有事,也該猜到了。這是京里著名祈福地啊,請來的還是位挺有名的師父,法號叫思明。

覺慧寺的方丈不動法師早就不輕易出山,他座下最出色的弟子思空又身為監寺,事務繁忙。除了他們兩位,思明也是剩下和尚里比較有名的了。能請到他,已是難得。

柳醇陽也是費了很大的勁——他打了電話給宋綺雲。有件事知道的人不多,那就是宋綺雲和覺慧寺的高僧大有交情。

柳醇陽和宋綺雲也不是特別鐵,但都在圈內這么多年,面子在這兒,共同朋友多,宋綺雲聽他確實遇到了難處,也就出面幫忙請了思明來。

思明法師不過中年,眉毛粗濃,人高馬大,手里提著一根棍子,北方口音。

程海東一看就忍不住小聲和蘭菏道:「像武僧。」

不愧是親朋友,吐槽都和他一樣。蘭菏想,這棍子還是師門一脈相傳的啊,出來都帶著,怕不是一言不合就要揍胡仙,不愧是猛男臨濟宗!

既然有專業人士來說和,蘭菏想,那他就暫時按兵不動了。陰陽兩界都認可覺慧寺的靈驗,上次他看到的不動法師也很牛逼,估計不必他多事。

柳醇陽和思明法師商量了一下,就由他做場法事,並在這里守幾天。能讓胡仙消氣最好,消不了能擋住這幾天,不發生影響拍攝的事也行,反正這里的戲份真的只差一點就完成了,堅持就是勝利。

當然,拍戲時請千萬不要發出聲音以免影響收音……

……

到了晚上,劇組也不熬夜了,十點鍾就匆匆收工。柳醇陽讓大家回房待著,聽到任何聲音都不准出來——大家都擠在其他院子。胡仙所占的幾個院子,從拍攝點到住宿地,都空出來了。

大家倒也不緊張,柳醇陽又不是第一次這么咋咋呼呼了,沒看個豬頭表情不對,他都要呼天搶地。

蘭菏待在房間里看書,程海東則頭抵著窗,聽隔壁傳來的動靜,那是思明法師在做法事,蘭菏隱約還能聞到香燭味,「這事兒怪玄的,你說和尚能不能搞定?我看法師什么法器都沒有。」

蘭菏:「他不拿了根棍兒么。」

「兄弟,你是真淡定。」程海東朝他比了個大拇指,真羨慕這種一身正氣的人,但他自個兒擔憂啊,「害,那棍兒看著跟擀面杖一樣,就是普通木頭。我聽說都得是桃木的,往妖怪身上抽,才能降伏他們。」

蘭菏:「我琢磨吧……木棍就是往誰身上抽,誰不得屈服?也不一定要桃木的吧。」

程海東:「……」

程海東:「你懂什么!!我跟你們這種不迷信的人沒什么好說的!!」

蘭菏無語,這口氣,搞得我才是迷信的那個人一樣。

柳醇陽說了,讓大家早點睡,他們也沒白話多久,就躺下睡了。

大約到了十二點的時候,蘭菏就被屋外的動靜吵醒了,他睜開眼,發現程海東早醒了,又在貼著窗戶聽,看著他,略帶驚恐地道:「我好像聽到柳導的聲音了。」

「什么?」蘭菏也起來聽了一下,外頭的確有柳醇陽的聲音,在邊慘叫邊爆罵什么,「我日,日,離老子遠點,快來人!」

「隔壁院子吧。」程海東聲音有點飄了,「他不讓我們出去,怎么自個兒出去了,怎么辦,蘭菏,我們出去救導演吧?」

蘭菏還沒說話,他們兩人的手機微信同時震了一下,點開一看,是劇組群里有人發言。

柳醇陽:媽的,我沒出門!所有人都別出去!!!!!

蘭菏:「……」

程海東打了個寒戰,低罵出聲:「我靠……」

柳導沒出門,那在外頭罵街的是誰?

「嗚嗚嗚我好怕。」程海東往蘭菏身上靠,除了他們倆,其他人竟然都睡得很熟——白天都挺累的,也沒他們心理負擔那么大,這已經十二點,可不就睡熟了。

蘭菏遲疑地胡說八道:「會不會是有人撿了柳導的手機,或者柳導又陷入了幻覺,夢游了?」

程海東:「嗚嗚,你說得真好,你再說幾句吧,我怕。」

蘭菏:「……」

程海東縮回了毯子里,堵住耳朵:「阿彌陀佛,高僧加油,我還是趕緊睡吧。」

蘭菏剛要躺下來,又聽到外頭有人扯著嗓子喊:「一個字是什么?兩個字是什么?三個字是什么?四個字是什么?」

這聲音有些陌生,蘭菏花了一會兒功夫才想到,這應該是思明法師的聲音。

「他在說什么……」程海東迷茫地道,很快他就篤定,可能是在念經,別管,睡自個兒的,嚴格履行導演的話。

蘭菏躺在床上想了一分鍾,卻覺得有點不對勁,這鬧得也太凶了,而且他記得,之前一直有隱隱的香燭味道傳來,現在卻沒有了。

難道覺慧寺的大和尚也掉鏈子了?蘭菏不可思議,索性閉上眼,魂魄離體,打算去看一眼。

程海東還在戰戰兢兢,看著天花板:「有、有點睡不著,你呢?」

再一轉頭,蘭菏已經背對他睡死了,毫無動靜,天選之子程海東流下了羨慕的眼淚。

……

蘭菏准備了一番,扣好面罩出門,飄過牆頭到了隔壁院子,赫然見到柳導躺在地上,已經失去意思了,背心被撈上去,肚皮露出來。

……剛才那聲音真的是柳導?那微信誰發的?

思明法師則翹著二郎腿坐在供桌一側,五官不知怎么都扭曲了,眼睛吊起來,嘴巴嘬得尖尖的。

他轉頭看到蘭菏,還以為是路過的陰差,也沒理會,只拍打著大腿拉長調子自問自答道:「一個字嘛,叫僧,兩個字是和尚,三個字鬼樂官,四個字,色中餓鬼!!」

蘭菏:「……」

想也知道,這必然不是思明法師本人了,否則怎會狐頭狐臉,還罵起了和尚來。

蘭菏手里攥著個東西,上前禮貌地問道:「請問,是胡七十九姑娘么?」

「思明法師」斜眼看他,「正是本仙姑,你那里什么事?」

蘭菏一拱手,「鄙人東岳陰司小來,我同這覺慧寺的和尚有些交情,想請七十九姑娘高抬貴手,放他一馬。」

胡仙頂著這具肉身,卻是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拍打著自己光光的腦袋頂,「叫我放過他?你可知道他怎么在我的地盤如何放肆的,長得凶不說,說得好好的,突然大喊一聲,想拿棍子敲我——我呸,真是不禿不毒,不毒不禿啊,死禿子不知好歹!」

她越說,聲音就越是尖聲細氣,到最後便完全不像思明法師自己的聲音了。

蘭菏:「……」

七十九姑娘罵起來還真一套一套的……

但這點他得為思明說句話,誤會思明法師了,人家估計只是想棒喝一下胡仙,可惜這位胡仙是不修禪的,半點悟性也沒有。

胡七十九罵得盡興了,斜睨著蘭菏道:「你最好不要管閑事,否則別怪仙姑不給面子。」

看來無常的面子在胡仙這里還不夠,蘭菏只好試探地道:「我與胡大姑娘,也是相熟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在她的面子上……」

胡仙這下倒正眼看蘭菏了:「你和大姑娘有舊?」她與大姑娘乃是同宗同族,都在京城,往上數三輩是一家,但論排行,就知道大姑娘厲害些。大姑娘肚子上生下來就長了個「天」字,後在妙感山給娘娘當差,比她們出息多了。

蘭菏看她樣子,心里也差不多有底了,她說起大姑娘時語氣還是比較尊重,那就算不是近親,也是同族前輩。也是,不是倆人都待過妙感山么。

蘭菏點了點頭,「是,思明法師可能措辭不當,其實……他們是很有誠信,想請你息怒的,這事原是個意外,小楊沒說屋子里供了家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