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天水一方4(1 / 2)

祁真不常騎馬,剛開始有一些生疏,後來才漸漸找到感覺。

他緊緊盯著前方,滿腦子想的都是盡快與莫惑會合,免得他們遭埋伏,不過有了葉天元的先行,他多少放心了點,開始幻想見到莫惑一定要狠狠抱一把,然後帶著他們去救無冤和被抓的白道,再順道接回師父讓封晏救好,最後和莫惑回京,若鳳隨心的毒能被太醫解開就更好了。

他腦中的畫面太完美,以至於當看到前方沖來的一群人,整個人頓時就凌亂了,小臉發白,用力一拉韁繩,調頭便跑。

毒怪抬眼就見前方有一抹淡粉的身影,又見他這樣的反應,便多看了幾眼,發現是祁真,當即快速追過去。他受了內傷不方便動手,但身邊的傀儡都是問劍宗的高手,只吩咐了一聲,他們便齊齊沖上前,輕輕松松就把人抓住了。

祁真試圖掙扎,發現對方抓得很緊,只得放棄,驚悚地望著毒怪過來,簡直不清楚事情怎么會發展到這個地步,按理說毒怪不是應該在河岸或林子里搜人么?為何竟會來這邊!

毒怪伸手將他拉到面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祁真斜坐在馬上,被迫仰起頭與他對視,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眸子里帶著不加掩飾的嗜血和陰狠,表情都有些輕微的扭曲,登時害怕地縮縮小肩膀。

毒怪許久沒被人傷到這種程度,胸腔翻騰著滔天怒火,抑制不住的殺意甚至能凝成實質的東西密密麻麻滲入皮膚。祁真摒住呼吸,危險的逼迫下,他已經察覺不到顛簸了,只能一眨不眨地盯住毒怪。

「——輕邪人呢?」片刻後,毒怪陰森開口,停頓一下緊接著補充,「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活活撕了你。」

他並未用多少力氣,祁真不會感到呼吸困難,只是毒怪看著太嚇人,他過了數息才強迫自己鎮定:「他掉河里了,你沒找到他?」

毒怪眯起眼,慢慢收緊手指:「再說一遍。」

祁真的小心臟直抖,但理智上知道毒怪留著他的命還有用,說道:「我假裝喝水掉河,搬起石頭在他腦袋上砸了一下,趁機游走了,你真沒看見他?」

「就憑你能打中輕邪?」毒怪冷冷道,「而且你也不像掉過河的,說,他在哪?」

「你愛信不信,我跑了大半夜外加一個上午,衣服當然早就干了,」祁真道,「他被你下了蠱,我根本解不開,否則我肯定和他一起跑,何必自己騎馬?」

毒怪問道:「馬是哪弄的?」

祁真心頭一跳,鎮定道:「半路碰見幾個人,找他們借的。」

毒怪點點頭,祁真尚未明白他是否相信,就察覺下巴被捏起,一顆葯丸瞬時塞入嘴里,滑進了食道。他猛地掙扎起來:「你給我吃了什么!」

「毒-葯,每晚子時發作,十五天後暴斃而亡,」毒怪陰冷一笑,「我等你晚上疼得受不了時,主動爬過來求著告訴我實話。」

祁真的瞳孔驟然一縮。

毒怪不再理會他,帶著他在秋雨中疾馳而去。

鳳隨心知道去往客棧的路,便飛速向那邊趕,結果快到岔口時卻見迎面來了一個人,不由得一怔:「爹?」

榮谷主見到他也是怔了怔,停下問道:「你從那邊過來沒看見小真?他穿著粉裙子,打扮成了姑娘的模樣,還騎著一匹馬。」

「……沒有,」鳳隨心猛地意識到一件事,輕聲喃喃,「我倒是掃見了一匹馬。」

榮谷主見他臉色不對,問道:「是不是出了事……等等,你怎么回事?」他快速上前抓過小兒子的胳膊,看著那紅衣上沾著的幾塊黑血,皺起眉,「怎么弄的?」

「我遇見毒怪了。」鳳隨心簡單敘述經過,沒有往下說。榮谷主能猜出他的未盡之意,神色凝重,毒怪也是往這邊撤的,所以很可能會和小真撞見,那小真恐怕又被抓走了。

他握緊韁繩,只覺一陣懊悔。

要是能早些認出小真,他絕不會讓那孩子只身犯險。後來他雖說在努力追了,但那客棧太小,只養了三匹馬,稍微好一點的都被人要走了,留下的這匹跑不快,導致沒能趕上。

「毒怪肯定回小燕鎮了。」鳳隨心道,准備繼續追,因為他知道毒怪如今受傷,加上位置暴-露,估計不會久留,萬一讓他帶著祁真跑了就糟了。

榮谷主自然要跟著,忽然問:「我看小真急匆匆的,那邊出了什么事?你哥呢?」

「還在青古鎮。」鳳隨心邊走邊說,告訴他毒怪想將他們引入追霞山,不過他們在半路設了埋伏,反而會把毒怪的人困住,吃不了虧的。

榮谷主知道依大兒子的性子,見不到他們應該會帶著人過來,終於放心,與鳳隨心一前一後奔向小燕鎮。他的馬不如鳳隨心的好,便示意小兒子不用等他,他隨後追過去。

鳳隨心應聲,用力一揮鞭,漸漸拉開距離。

毒怪一行人這時已經到了之前搜人的地方,他不禁停下,叫來桃苑的人詢問進展,得知仍是半個人影都沒見著,陰狠地掃了祁真一眼。

祁真是不會供出師父的,驚悚道:「難道我砸得太狠,他沉底了?」

毒怪沉默地盯著他。

「你還是不信?」祁真道,「我已經被你灌了葯,生死只憑你一句話,你說我與他非親非故的,犯得著為他搭上一條命么?」

「嗯,聽著倒是有些道理,有種就繼續嘴硬,何時我見著輕邪,何時我把解葯給你。」毒怪冷笑道,吩咐手下分出幾個下河看看,剩余的都在這條路上守著,若見到有人追來,一律攔下。

風雨樓的人正躲在暗處盯著他們,見新來的這一隊人騎馬走遠,忍不住道:「那個是印桃吧?」

「嗯,是他,他身邊的人是毒怪?」

「不知道,沒蒙面也沒穿黑衣,不敢認,但看起來不像傀儡,興許真是他。他懷里的姑娘又是誰?你們看清臉了么?」

「我看見一點,長得有些像夫人。」

「別扯了,那可是個姑娘,他總不能以為人家是夫人的妹妹吧哈……」另外一人說著戛然而止,迅速想到一個可能。

周圍幾人和他想到一塊去了,相互看看,震驚了。

卧槽!

毒怪該不會把夫人打扮成姑娘了吧!

他們立刻分出幾個人追,而桃苑的人和傀儡這時恰好向小路對面走,打算做好准備隨時攔人,前者眼尖地掃見一道影子,急忙叫出聲,帶著傀儡圍了過去。

暗處留守的風雨樓的人見狀交換一下眼神,大部分主動跳出來去幫自家兄弟,剩余兩個則偷偷摸摸繞路,反正小燕鎮里也有他們的人,只要能及時把消息傳出去便行。

鳳隨心過來的時候雙方正打得不可開交,他認出風雨樓的人,見他們人數少,漸漸露出頹勢,於是插手幫了一把,揚聲問:「剛剛有沒有一個穿粉裙的人過去?」

「有,」風雨樓的人道,「被一個人抓著,和印桃他們一起走了。」

鳳隨心之前考慮過祁真躲入樹林的可能性,如今則徹底確定他是又落到了毒怪的手里,見劍光從斜刺里襲來,便側身躲開並一掌將人拍飛,邊應付傀儡邊向前追去,示意風雨樓的人先撤。

風雨樓的人只為拖一拖他們,當然不會硬拼,很快閃入樹林。傀儡忠心耿耿執行毒怪的命令,沒有追擊,而是齊齊攔住要路過的鳳隨心。鳳隨心並不戀戰,找到空隙便走。傀儡一語不發,追著他就跑沒了影。

「喂……」桃苑的人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呆呆地在雨中站了一會兒,干脆也跑了。

毒怪先前離開是乘車走的,後來又在河邊耽擱不少工夫,時間便拖得有些久,如今他們一門心思往回趕,傍晚就到了小燕鎮。小雨不知不覺已經停了,天際甚至出現了一抹極淡的霞光。他邁下馬,只覺喉嚨一甜,當即咳了口血。

印桃急忙上前:「傷得很重?」

「沒事。」毒怪臉色難看,拉著祁真大步邁進石室,把人往地上一扔,想問一句是如何解開的蠱,但轉念想到這小子哪怕說了他也不清楚真假,便將目光投向無冤,對手下吩咐道:「給我把他扒了。」

無冤正扶起祁真,二人同時一驚:「你想干什么!」

毒怪是不會和他們解釋的,抬了抬下巴,身後的人便嘩啦涌上前,一把按住無冤。

無冤想要反抗,奈何對方人太多,他根本不是對手,只得暫且忍下,直到見他們連褲子都扒才微微變色,急忙制止,但就在這時只聽啪的一聲悶響,某袋東西由於方才的掙扎脫離了原先的束縛,落了下來。

毒怪立刻問:「那是什么?」

無冤和祁真剎那間閉住呼吸,只覺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尚未想好對策,傀儡便迅速撿起它交給了毒怪。

毒怪看著那二人:「你們就靠這個抵擋了我的蠱蟲?」

先前鍾離志與祁真易容換衣服時,身上多余的物件基本都拿了下來。毒怪一一看過,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祁真脖子上倒是掛著一顆精致小金球,但也僅是純金的物件而已,沒什么古怪之處。這三人中唯一沒搜的便是無冤,所以他一進門才會命人把無冤扒了。

祁真張了張口:「……不是。」

毒怪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問題,打開袋子查看。

他本是打算奪走他們解蠱的東西重新下蠱,等問出輕邪和霧哭草的去向便殺了他們,可當他捏起一點粉末放在鼻下聞過之後,頓時僵住,緊接著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