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左健多么不希望親眼看到我和楊雋走到今天這步。
雖然我和楊雋的婚禮上,紅娘的xiōng花是給肖麗娜帶上的,可是,大家都知道,撮合我和楊雋最賣力的,其實就是左健。
我們和左健分開回到賓館時,我幾乎已經要凍僵了。
哈爾濱的冬天,依然是那么的冷。
我的心更冷。
在賓館里,我抱著唐明明躺在床上。
心里想的卻全都是那個讓我痛不欲生的楊雋。
我對這個女人,在深圳這一年,每次想到她,都是在心中升起無窮的恨意。
但是我現在一點都恨不起來。
那些觸目驚心的紋身和疤痕。
她哭泣的雙眼。
顫抖著在我面前的下跪。
她已經徹徹底底的不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刁蠻霸道的楊雋了。
不僅僅是身體,連她的思想也已經不再是楊雋了。
她已經徹底變成了葉知秋!
是的,剛剛跪在我面前哀求我的那個人,其實應該是那個不要臉的yín婦葉知秋吧。
我安慰著自己剛剛的冷漠。
我給自己的無情找到了一個無比合理的借口。
「海濤……我睡不著……」唐明明翻過身,面對著我,小聲說。
「明明,我是不是很無情?」
「唉……」唐明明嘆著氣,把頭靠在我的xiōng口上,柔柔的的說:「今天看到她,我也覺得她好可憐……」
「她這是自找的……」我鼻子酸脹起來。
「海濤……我現在還真的有點擔心……你說她會不會想不開……」
其實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就像是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唐明用手背在鼻子上蹭了蹭,小聲說:「一個好好的人……怎么就會被人摧殘到這種樣子呢?」
。
唐明明的話讓我對刁金龍這個畜生再次升起一股無以遞加的仇恨。
「姓刁的那個魔鬼!我真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我咬牙切齒的說。
「那個刁老三不是說就要開庭了嘛……」唐明明用手在我xiōng前撫摸「別生氣了,法律會制裁他的。」
「可是……還有一個……還有他的畜生兒子呢!」我心中的火氣越來越大。
「啊?」唐明很驚訝,問:「他兒子?啥意思?刁老三的兒子……怎么了?」
「楊雋跟著刁老三躲在東莞的那幾個月……刁老三的兒子也一直跟他們住在一起……小雋說……他兒子也一直有強bào她……」
「啥?」唐明明幾乎是驚叫起來:「小雋那時候……那時候不是大著肚子嗎?」
我憤恨的點點頭。
「這父子倆是禽獸嗎?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嗎?」唐明明也激動起來,氣的渾身顫抖起來。
我的心又哆嗦起來。
「那小雋的一身傷和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是姓刁的給弄的?」
我點點頭。
「畜生!真是不得好死!」唐明明憤恨的詛咒起來。
「我還有個擔心……」
唐明明奇怪的問:「什么擔心?」
「我擔心……現在小雋的jīng神狀態……我感覺她的眼神很奇怪。」
「我也感覺到了」唐明明立刻點頭表示同意。
「我想明天帶著她去看看jīng神科的醫生。」
唐明明點頭說:「嗯,我陪你去。」
一整夜,我和唐明明都沒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拉著唐明明先去賓館旁邊的商店買了件新的羽絨大衣。
趕到楊雋家的時候,還不到上午十點。
我敲開楊雋的門,是左健開的門。
我看到肖麗娜也來了。
肖麗娜看到我,嘴動了動,想說什么,卻沒說出口。
我跟她點了點頭。
楊雋已經穿好了衣服,看到我進來,顯得很開心。
「海濤……你來了呀,小姨夫說你要領我去醫院,你生病了嗎?」
我不忍心騙她,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去醫院的目的。
唐明明嘴快,大聲對楊雋說:「是啊,是啊,海濤昨晚沒大衣穿,從你家走的時候凍著了。」
楊雋很緊張的說:「啊?那趕快吧,小姨,寶寶就麻煩你幫我照顧了,我得陪著海濤去醫院。」
我得眼淚都要下來了。
心里難受的要命。
但是還是要裝出一副很平常的表情。
唐明明主動湊到楊雋身邊,挎起她的胳膊說:「走吧,早去早回。」
我們四個人來到海爾濱jīng神科比較出名的哈醫大一院。
左健偷偷的用楊雋的身份證先去掛了個號。
我和唐明明則陪著楊雋等候在jīng神科的門口排隊。
楊雋奇怪的問:「海濤?這不jīng神科嗎?你不是干嘛了嗎?」
我心里不忍,感覺她現在的思想還是蠻清醒的,也不想騙她,告訴她說:「小雋,其實不是來給我看病的。」
楊雋警惕的看著我的眼睛。
我下了下決心,繼續說:「我昨天感覺你的jīng神狀態不怎么好,今天……是帶你來看看的。」
楊雋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恍然道:「你們……你們是懷疑我得了jīng神病是吧?」
唐明用力的抓著她的胳膊,生怕她跑掉的樣子。
楊雋看了看唐明明,又看了看我,搖搖頭無奈的說:「看就看吧……我也懷疑我是不是得jīng神病了。」
說著,她苦笑了一下。
終於排到我們,護士告訴我們說,最好是兩個男士進來陪著,女家屬就不要進去了。
唐明明其實看得出也很想跟進來看看究竟,有些失望的等在門外。
我和左健兩個人陪著楊雋走進診室。
在醫生面前的椅子上,我讓楊雋坐下。
是一個中年的男醫生。
他先是仔細的問了楊雋的症狀,又讓我們仔細的想一想,在我們的家族中,三代之內有沒有過jīng神病史。
我和左健都確定,楊雋娘家那邊,是沒有人得過jīng神病的。
醫生又很嚴肅的問了楊雋好幾個問題。
然後搖搖頭說:「這不是挺清醒嘛,不用擔心,不是你們害怕的那種jīng神病,我能肯定。」
我們三個都松了口氣。
「不過……」醫生話頭一轉,讓我們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
「不過什么?她怎么了?」我急忙問。
醫生搖搖頭說:「她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中度至重度的抑郁症。」
我和左健面面相覷,這種病,對於我們這些缺乏醫療知識的人完全沒有概念。
「醫生,這病有什么危害?該怎么治?」我問。
「你倆誰是她的家屬?」醫生沒回到,反問我們。
「我倆都是,我是……我是他丈夫,他是我們的姨夫。」我在說出丈夫那兩個字的時候,心里突然覺得很別扭。
「哦,那姨夫你先陪著小楊去開葯,我有些事得和她老公單獨說。」醫生遞給左健一張處方單。
拿著處方單,左健拉著楊雋走了出去。
「你這個做丈夫的不盡責呀」醫生一邊用手摘下眼鏡,用眼鏡布細心的擦拭,一邊對我說:「這個病呢,說嚴重不嚴重,說輕松呢,你們家屬要是不小心大意了,她會出問題的。」
「出問題?」我緊張的問。
「重度的抑郁症,自殺率很高,她現在還不到重度,不過我和她聊了幾句,感覺她現在已經在向不好的地方發展了。」
「那怎么辦?能治嗎?」我緊張的站了起來。
醫生笑了笑說:「不用緊張,現在有葯物能控制,放心吧,不過你們做家屬的要注意,這幾年,她身邊可是不能離人啊,還有,你們要多帶她出去散散心,多鼓勵她,千萬不要再和她吵架了啊。」
我心事重重的走出診室。
唐明明急忙迎過來,關心的問:「怎么樣?醫生跟你說啥?這病能治不?」
我把醫生的話跟她重復了一遍。
唐明明也沉默了。
遠遠的看到左健陪著楊雋在走回來。
唐明明猶豫了一會,抬起頭,眼睛里全是淚水,小聲的說了一句讓我傷心欲絕的話:「海濤……我知道……你心里還有她,你要是決定留下來,我不怪你……我可以把你讓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