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自己又一次的慣性妥協,會讓自己徹底失去姜瑜,那么陳安琛想,哪怕今日陳安在拿刀刺入自己的腹中,他也不會答應那荒謬的主意。
可真正見到陳安在的那一瞬間,率先涌上的情緒,卻是可悲。
對著弟弟那張瘦的幾乎認不出原來模樣的臉,看著那滿布血絲的眼球,還有下方一片烏青的顏色,陳安琛想,他至少得到過的,他這個自幼被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弟弟,卻是再也沒有得到的機會。
永遠。
可他得到過的,也是永遠的失去了。
這么一想,他和陳安兩個人還真算的上半斤八兩,一個曾經擁有卻不懂珍惜,一個渴望擁有卻不懂尊重,到最後,活該一輩子活在痛失所愛的悔恨之中。
兩人相顧無言。
陳安琛不知道現在才學會不向弟弟妥協還有什么意義,可莫名的,心里卻有一股強烈的情緒,讓他不願意做先開口的那個人。
兩人四目相對。
一人眼中如死水,卻像有什么情緒在深處燃燒,一人眼中含冰霜,卻只是殘余一片嘲諷的空茫。
時間彷佛靜止了似。
第一次,是陳安在在陳安琛面前妥協。「哥、哥哥咳、咳咳」
陳安在的聲音很是沙啞,像被烈火灼燒過一般,粗糙的音質,讓陳安琛聽在耳里,下意識的皺起眉頭。
他細細的打量著陳安在,卻驚訝的發現,弟弟的身上,死氣沉沉,幾乎感覺不到一個身為活人該有的氣力與精神。
陳安在向來和他不一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一旦認定了什么就很難改變,世俗的眼光也阻止不了他的偏執與瘋狂。
從姜瑜那件事,便可略窺一二。
一想到姜瑜,陳安琛的目光冷了下來。
這讓他堂而皇之的忽略掉了,作為兄弟,一個哥哥對弟弟,源自於習慣,本能的覺得異常的地方。「你來做什么」
陳安在見了陳安琛模樣看來並不比他好多少,但仍然挺直著背脊的樣子,輕輕的笑了笑。
他的哥哥,某些地方,真的很讓人討厭,卻也很令人羨慕啊。
陳安在斂下眼瞼,避開了哥哥彷佛浸了寒霜的目光。「我來,是想拜托哥哥一件事的」
拜托一件事。
似乎在不久以前,還是很久之前,陳安在也是這樣說的。
那時候陳安在的身影和眼下的模樣逐漸重迭在一起,卻一個變化,竟成了姜瑜冰冰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眼神。
陳安琛的胸口一窒,覺得自己險些喘不過氣來,對陳安在的語氣,陡然狠戾了起來。「我沒什么可以幫忙的。」
陳安在倏地抬起了頭。「哥哥」
聲音充滿了哀求。
陳安琛別過臉去。
「罷了其實只是希望,哥哥可以替我好好照顧爸媽而已,不過我想,就算我沒有說,哥哥也是會照顧好爸媽的吧。」低沉的語氣,夾雜了一絲傷感,和陳安琛沒有察覺出來的決絕。
「再見了,哥哥。」
「你在胡說些什么」那並不太對的口氣,讓陳安琛擰起眉頭,回過頭來,卻發現陳安在已經轉過身離去了。
那聽起來沉重的腳步聲,或許帶了解脫。
陳安琛有瞬間想要追上去,可最終,他選擇留在原地,看著弟弟遠去的背影。
卻沒有想到,那是他和陳安在的最後一次見面。
殺了姜瑜的女人,叫安莉。
她同時也是姜瑜的校友,陳安在的同班同學,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以說是那時候陳安在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