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奇兵!(1 / 2)

八九月的夜,吹來的風中已有了幾絲寒意,刮過官道之旁的樹林,帶起一陣『窸窣』之響。

一只從暗處竄出覓食的野鼠,借著幽暗柔和的月色,咀嚼著眼前的腐葉。

「踏踏……」

野鼠的腦袋猛得一抬,驚恐得望了一眼遠處,急忙閃進夜色之中。

隨即,便有一只騎兵急速而至,觀其數量,怕是有五六百之多。

「勒馬!」為首的大將一聲輕喝,其後五六百騎兵猛地勒住馬韁,眼神一致望向眼前的主將。

「呼!」那將遙遙望了一眼遠處,又望了望天上的月色,回聲低喝道,「灃嶺便在眼前,我等一並殺入,休要給曹軍防備之機!」一轉面,月色自然便照在他臉上,此人竟是……呂布!

「諾!」呂布身後五百騎兵深深吸了口氣,左手死死地握著馬韁,右手持著長槍,面色極其凜冽。

「出發!」呂布一聲輕喝!

灃嶺,位處蕭關之下五六里處,舊時乃是一處荒棄的糧倉,如今被曹艹用做關押袁術部將紀靈與其麾下整整四千袁兵……莫非呂布此行便是欲將紀靈救出不成?難道他以為曹艹傻到在此處不設防?

不!此地有曹艹兩千精兵把守!而呂布自也不認為曹艹那傻到那種地步……以五百襲兩千?難道呂布當真有這般自信?

當然了,因為他是……呂布!

「……到了……」一邊駕馭著胯下赤兔,一邊握緊手中方天畫戟,呂布的眼神越來越冷冽,因為他已經望見營門箭垛之上幾名曹兵驚恐的面容。

「擋我者死!」呂布怒吼一聲,雙腿猛然一夾,胯下赤兔嘶吠一聲,鼻中狠狠噴出幾團白氣,速度竟然比方才快了一倍有余。

「騎……騎兵?」箭垛上的守夜曹兵望著營外的情景,驚恐地喊道,「敵襲!敵……」忽然,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再觀他喉處,竟然插著一根羽箭,箭尾猶顫抖不停。

「哼!叫你咕噪!」冷哼一聲,呂布將戰弓掛在箭囊之上,復取畫戟,直沖營門而去。

「射箭!射箭!」營樓、箭垛之上的守衛將領急色喊道,周圍的曹兵這才如夢方醒,舉起弓箭遙遙對准呂布,隨即一齊射出。

「汰!」望著急速而來的幾十點寒光,呂布雙手持戟,在身前舞得滴水不漏,別說射到他,便是胯下的赤兔亦不曾受到半點傷。

靠著赤兔的馬力,區區一里呂布片刻便至,望著那厚實的營門,呂布大吼一聲,猛得從赤兔之上躍起,手中的畫戟猛然劈向營門。

「轟!」區區山木所就的曹營營門如何能擋得呂布神力?待得一聲巨響之後,漫天木屑飛濺,而呂布卻是剛好落在赤兔背上,單手持戟,冷眼望著營門內那區區幾十的曹兵,口中冷然喝道,「擋我者,死!」

隨著呂布那聲怒喝,他身後的五百騎兵亦是趕到,一同殺入曹營,曹營登時亂成一片。

飛將呂布果然不是善與之輩,二十余名曹兵竟是三下兩下便被他殺盡,凝神望了一眼營中深處,呂布暗暗說道,「那袁術的部將紀靈恐怕是關押在此營深處……」

正如呂布所料,紀靈所關押之處,乃是曹營的最深處,而此刻的他,卻不是那般好過……曹營深處一破瓦房中,隱隱傳來「啪啪」的聲響,那是棍子抽在人體之上的聲響……只見就著昏暗的火盆光芒,依稀可見一大漢被鐵索死死綁在木架上,滿頭的亂發上緩緩滴著血水,雖是垂著頭,但是他眼中隱約閃過的幾絲厲芒,足以證明他不是一個尋常的角色。

他正是袁術部下大將紀靈,是袁術最為信任的將領之一。

但是此刻,這位大將卻是飽受著曹將的侮辱……「嘿嘿!」垂著腦袋,紀靈口中發出一陣沉笑。

「你笑什么?」紀靈身前那名手持粗棍的偏將怒道,「莫非是我下手太輕?」隨即朝著紀靈腦袋便是一下,但是這次卻被他身邊的部下拉住了。

「將軍!」只見那名曹兵皺眉勸道,「若是再這么打下去,他恐怕就要我等打死了,曰後若是被先生得知此事,我等恐怕逃不過那百記軍棍……」

「……」曹將面色一滯,猶豫著將舉起的棍子緩緩放下,隨即走前一步,左手猛得抓起紀靈的頭發,盯著他的眼怒聲說道,「紀靈?袁公路麾下大將?哼!」

「呸!」紀靈吐出一口血水,望著那曹將嘲諷說道,「為何停下?繼續打啊?我若是喊一聲,便不是紀靈!」

「好膽!」那曹將勃然大怒,也不管身邊麾下士卒的阻攔,朝著紀靈劈頭蓋臉一棍,隨即扯起他的頭發,怒聲說道,「好,就算曰後我被先生仗斃,今曰我也要一泄忘弟之恨,紀靈,你可知,你將我唯一的弟弟殺了,我就那么一個弟弟!」

「哼!」聽到這里,紀靈哪里還會不明白,斜眼望著那曹將,冷笑說道,「紀某殺的人多了,你指的是何人?」

那曹將氣得面色漲紅,怒然喝道,「好,不愧是袁術麾下大將,如此嘴硬,今曰我便叫你死個明白,我與我弟原先是主公麾下裨將,而你主袁術,與我主公有盟約在先,引軍攻我軍在後,我與我弟兵敗撤退之時,你亦不放過我等,引兵追擊……」

「哈哈!可笑!」紀靈哈哈大笑,一臉輕蔑說道,「你我份屬敵對,見你等敗退,我身為將領,豈能不追?」

「那為何我弟棄械欲降,你麾下士卒也不放過?!」

「……」紀靈面色一愣,深深望著一臉震怒的曹將,疑惑說道,「竟有此事?我不知!」

「你休要狡辯,若不是你放縱,你麾下士卒豈敢如此?」曹將面色猙獰,怒聲喝道,「可憐我弟,欲讓我退走,孤身奮戰;而你麾下士卒,竟是口中喊著『投降不殺』,刀下卻決然不留半分人情……呼……」

「你弟喚作何名?」

「哼!事已至此,還有何用?」曹將冷笑一聲,放開紀靈,徐徐抽出腰間戰刀,冷聲說道,「紀靈,今曰我張匡便取你姓命,以祭我弟在天之靈!」

「不可,將軍!」見張匡抽出兵刃,身邊的數名曹兵急忙攔住,口中說道,「將軍如此為之,必逃不過先生立下的軍法……」

「諸位兄弟且放手!」張匡深深吸了口氣,望著紀靈淡淡說道,「了結這廝之後,我便自刎以全先生軍法,必不連累諸位弟兄!」

「將軍不可……」張匡越是如此說,周圍的曹兵卻是阻攔得緊,口中連連勸道,「將軍,於將軍讓將軍你把守此營,乃是極大的信任,將軍不可辜負於將軍重望,若是此人一死,你欲讓於將軍如何向先生交代?」

「這……」想起於禁對他的信任,張匡顯然有些遲疑了。

而此刻,紀靈亦是抬頭沉聲說道,「這位將軍,紀某平生殺人無數,但是決然不殺手無寸鐵之人,我麾下將士亦是如此,若是有一人如你所說,對棄械之人動手,你便是砍下我之頭顱,紀某決然不皺寸眉!」

「……」張匡深深望著紀靈,見他眼神坦盪無比,口中冷笑說道,「生死關頭,你當然說得這般好聽!」話雖這般說,但是他手中的戰刀卻是緩緩放下了。

「將軍!」就在此刻,門外傳來一聲慘呼,隨即便有一曹兵渾身染血,跌撞而去。

「發生何事?」望著那士卒的慘狀,張匡眼睛一瞪,急聲喝道。

那曹兵勉強一抱拳,忍著傷痛說道,「啟稟將軍,有一軍前來襲營,盡是騎兵,有數百人馬,前營……營地大亂!」

「竟有此事?」張匡瞪著眼睛一聲大喝,低頭沉思片刻,望著身邊士卒猛然喝道,「你等看好此人,我親自出去看看,若是……若是敵軍勢大,便殺了他!」

「諾!」屋內三四名曹兵沉聲應命。

莫非是那袁術引兵前來解救其麾下大將?不可能,有蕭關在,那袁術決然過不來,那么就是……呂布軍?張匡抽出戰刀,心疑地望向走,方才走到屋外,就望見前營火光沖天,廝殺之聲傳至此處。

猛然瞥見幾十余名士卒傻愣愣得望著前營方向,張匡大喝一聲,怒聲說道,「你等在站在此處為何?還不速速喚醒眾弟兄迎戰?!」

「……諾!」那些士卒被張匡一聲大喝,如夢方醒,跌跌撞撞跑了開去,欲喚醒沉睡中的曹兵。

「該死的!何人膽敢前來?」張匡怒罵一句,提起戰刀便朝前營奔去。

時呂布率領麾下,在曹營之中來回沖殺,又令麾下士卒點燃曹軍帳篷,而後,藝高膽大的他竟是孤身一人往營內深處而去。

此人……張匡正欲去前營,忽然望見對面有一騎急速而來,全身精甲,坐跨一血紅戰馬,手持方天畫戟……呂……呂布?張匡猛然感覺心中好似要窒息一般,全身提不起半點勁。

而呂布正欲孤身趕到營中深處,忽然望見一名曹軍小將站在遠處傻傻得望著自己,冷聲一笑,從他身邊飛馳而過。

對於失卻斗志之人,呂奉先向來不屑出手。

待馬蹄之聲行遠,張匡咽了口唾沫,雙腿一軟跌坐在地,待深深吸了口氣之後,他才按下心中的恐懼,那種鋪天蓋地的氣勢,呂布當真是人么?

過了良久,張匡才從地上站起,站起之後第一件事,便是重重給了自己一個巴掌,口中怒罵道,「廢物!」隨即,他竟是轉身向呂布所去的方向緊追。

而營中深處的紀靈,自然也聽到了外面傳來的廝殺之聲,心中暗暗懷疑,莫非是主公派遣前來營救?唔,恐怕不是……還沒等他想完,忽然屋門被人一腳踹開,隨即一人身著戰甲,大步而入。

「呂……」紀靈張張嘴,竟是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是何人?」屋內的數名曹兵驚喝道。

「哼!你等也配知曉我名?」呂布冷笑一聲,驅手中畫戟稍稍使了幾招,便了結了那些曹兵姓命。

「呂……呂奉先……」面對著酷刑毒打紀靈面色絲毫不變,但是如今望著眼前這人,紀靈眼神中閃過一絲畏懼。

「紀大將軍也知我名?」呂布淡淡一笑,將畫戟頓入地面,隨即上前扯起紀靈身上的鐵索,大喝一聲,「與我開!」

在紀靈驚愕的眼神中,鐵索發出咯吱的『聲響』,漸漸變形,隨即只聽『嘣』的一聲,鐵索斷了……這豈是人力所能為之?緩緩倒下的紀靈腦海中還充斥著方才的那一幕……「唔?」呂布單手托住紀靈,望著他身上的傷勢,淡淡說道,「莫要如此輕易死去啊,如此呂某豈不是白來一趟?」

原來如此……紀靈心中轉過千萬個念頭,掙扎站起,對呂布抱拳說道,「承蒙溫侯搭救,紀某感激不盡……」

「感激就不必了!」呂布復取畫戟,回身淡淡說道,「若不是欲借你與你兵力一用……哼!」

「……」紀靈為之愕然。

「紀將軍……」呂布逼近紀靈,直直盯著他眼神,口中淡淡說道,「我與你主乃由盟約,是吧?如今又救你等一命,你說你是否要助我一臂之力,擊潰那曹阿瞞……」

望著呂布充滿殺意的眼神,紀靈心中一凜,急忙點頭說道,「溫侯所言極是,溫侯與我主有盟約在先,救我等在後,如此紀靈自是要助溫侯……」

「好!」呂布哈哈大笑,持戟喝道,「事不宜遲,我等便趁此亂去營救你麾下將士,走!」

「是!」

兩人方至屋外,忽然望見不遠處涌來一隊曹兵,呂布眼神一凜,翻身上馬,對紀靈喝道,「你且自己小心!莫要死於此地!」

「……是!」

那隊曹兵之前,張匡冷眼望著呂布,口中喝道,「想走?沒那么容易!」

「我欲來就來,欲走就走,你攔得住我?」面對數量多達兩百余人的曹兵,呂布絲毫不懼,策馬便上。

「射箭!射箭!」張匡心中驚懼,大喝道。

「方才本已放過你,想不到你竟來找死!」冷哼一聲,呂布揮舞著畫戟直直沖來,兩百余只箭竟是一箭也不曾射中,盡數被他撥開。

見呂布如此驍勇,曹兵驚恐後退,張匡環視左右,一咬牙,提刀便上,口中呼道,「呂布,且來受死!」

「殺你,易如反掌!」呂布輕哼一聲,揮戟迎去。

僅僅一合,呂布便劈斷張匡手中戰刀,在他胸腹重重劃了一道,隨後竟然望了不望,徑直殺向其余曹兵,直殺得那些曹兵四散逃逸。

一招都當不下么……張匡倒在地上,只覺得嘴角發苦,忽然,他望見一人走至自己跟前,眼神復雜得望著自己。

「怎得?想報……咳……想報仇不成?」張匡說了一句,嘴角已涌出大量鮮血。

搖搖頭,紀靈指著遠處的呂布說道,「你可知那人是誰?是呂布……」

「我豈能不知?方才……方才我竟是不敢……不敢出手施為……咳……確實厲害……」

「那你為何又要回來?」

「可笑!我乃……乃此營守將,主公與將……將軍付我以重任,我……我豈能……畏懼而逃?」

「唉!」紀靈嗟嘆一聲,蹲下身沉聲說道,「若是紀某有命回揚州,而事實正如你所說,我當斬那斯以正我軍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