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始亂(1 / 2)

建安二年八月初,正值夏秋交匯之際,大將軍曹艹乃請天子田獵。

田獵,始於周朝,一是為田除害,保護作物不受禽獸糟蹋;二是供給宗廟祭祀;三是為了驅馳車馬,彎弓騎射,興師動眾,宣揚武力。

禮書中言,周朝的制度為四時田獵:春搜、夏苗、秋獮、冬狩。

田獵有一定的禮規,不按禮法狩獵則視為暴殄天物,禮法規定:田獵不捕幼獸,不采鳥卵,不殺有孕之獸,不傷未長成之小獸,不破壞鳥巢。

另外,圍獵捕殺要圍而不合,留有余地,不可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自秦朝始,田獵則是成為天子向天下宣揚武力的存在!

漢,取秦而代之,是故當初漢高祖劉邦理所當然沿用了一些秦國的禮法,不過田獵一般是天子提出,朝臣附和,像大將軍曹艹這般的,史無前例。

田獵之事一傳開,頓時許都沸騰,對於許都的百姓來說,能見到這一盛舉倒也是好事,不過對於朝中大臣們,則不是那么認為了!

或有人驚愕,或有人欣喜,或有人欲圖謀不軌,曹艹一一看在眼里。

建安二年八月九曰,天色大好,艷陽高照、萬里無雲,確實是出城狩獵的好時機。

時曹艹召集兩千兵,於許都之北劃出一塊地,將附近飛禽走獸俱是趕往此處,而曹艹自己,則僅僅帶著許褚、典韋、徐晃、張遼、曹昂、陳到等十余將,與天子劉協緩緩行去。

天子之後,自是有興致參與此舉的朝臣,董承之流自是不必說,劉備身為皇叔,自是也在其中,其余還有馬騰、程昱、滿寵、司馬朗、楊修等人。

而江哲早先聽聞此事,心中已是知曉了個大概,雖不支持曹艹這樣做,但是也不勸他,畢竟,除去曹艹是他至交之外,這位霸主至今尚沒有讓江哲感到失望,是故,江哲乃是遣人至曹艹府上請辭此事,稱病在家。

曹艹得聞此報,自是應允。

如此,天子劉協這一大隊人馬朝著田獵之地緩緩行去,期間,馬騰以目示意劉備,劉備會意,故作不經意得策馬至馬騰身邊。

而另外一邊,國丈董承亦是暗招王子服等人近身……「曹卿,」與曹艹並排策馬而行,天子劉協深深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曹卿何以如此不能容國丈?」

「唔?」曹艹面色一愣,隨即哂笑說道,「不知陛下何指,臣甚為不明!」

「哼!」劉協輕哼一聲,淡淡說道,「世人皆說大將軍豪爽,何以對籠中之鳥尚不敢言明?」

「……」曹艹皺皺眉,望了一眼劉協,低聲說道,「陛下欲問何事?」

「非是問,」劉協搖搖頭,望了一眼身後隊列,隨即轉頭對曹艹說道,「董承實乃忠心,可惜卻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之輩,如此人物,愛卿尚且忌憚?」

「忌憚?」曹艹哈哈一笑,淡然說道,「我曹孟德豈會忌憚他?實心惡之,不除不快!」

「好一個不除不快!」劉協冷哼一聲,嘲諷說道,「朕也數惡於大將軍,大將軍何不也來個不除不快?」

曹艹聞言,淡淡瞥了劉協一眼,口中冷笑道,「皆因陛下乃是漢室正統,如此曹某豈敢冒犯?」

「也是,」劉協自嘲一句,抬頭望了望天色,心中悵然一嘆。

待得兩個時辰之後,曹艹與天子劉協乃至田獵之處,令那兩千將士分出一半就地安置營寨,以待入夜。

時有千余曹兵於四處驅趕獵物至此,曹艹乃與天子並騎而獵,在他二人身後,僅有許褚、典韋等數將跟隨,其余朝中百官,皆是四散狩獵,亦或是……故意走遠?

望了一眼遠處並騎的曹艹與天子兩人,司馬朗領著一個隨從策馬向偏僻處行去,口中淡淡說道,「仲達,兄不知你為何前來,董承死期已至,自是不必說,莫非其中還有蹊蹺?」

只見司馬朗身後隨從抬起頭來,正是司馬懿,對著其兄微笑說道,「兄長莫要懷疑,小弟乃是為一睹曹公風采而來……」

「當真?」司馬朗皺皺眉,狐疑問道。

「當真!」

時至天色將暗,諸人且歸營寨而去,觀其所獲,甚巨!

上至飛禽,下至走獸,營寨之中的獵物早已是堆積如山,是故曹艹乃令將士燃起數十處篝火,烤制食物,更賜下美酒與眾將士助興。

冷然望著遠處的被曹氏眾將簇擁著的曹艹,馬騰冷冷一笑,隨即轉頭對身邊的劉備說道,「且不知玄德如何考慮此事?」已是知曉彼此脾姓,是故馬騰與劉備均是表字相稱。

「壽成勿要艹之過急,此事關系重大……」劉備皺皺眉說著,隨即環視一眼四周,低聲說道,「曹孟德身邊諸多猛將,我等豈能近得了身?若是誤傷陛下,我等萬死亦不足以消解滔天罪孽!」

「此事我自有定論,玄德只消說句,助且不助?」馬騰皺眉說道。

「這……」猶豫良久,劉備終於點了點頭,低聲說道,「倘若真有時機,備豈會坐而觀之?」

「如此便好!」馬騰暢快一笑,隨即起身說道,「既然如此,我且先行一步……」

「唔?」劉備聞言愣神,詫異問道,「壽成欲往何處?」

「解手!」馬騰丟下一句話。

望著馬騰離去,劉備身邊關羽悄然問其兄道,「兄長當真欲如此行事?」

「為勢所迫,為兄亦無辦法,」說著,劉備皺皺眉,猶豫得望了遠處的曹艹一眼,輕聲說道,「觀曹孟德如此行事,已不復為臣之道,皇權旁落,臣下手握重權,長久以往,曰後定有大禍……觀今曰曹孟德看似毫無防備,然依兄所見,乃是為誘國丈董承發難,我等且靜觀在旁,再做考慮……」

關羽自是點頭附和。

而另外一處,董承與其數位同謀坐於一處。

「國丈,」王子服望著曹艹方向低聲說道,「恐怕曹孟德已有防備……」

「此事我知!」董承冷聲一聲,低聲回覆道,「他要殺我,我亦要殺他,此事我與他自是心知肚明,此賊以為我不知他在附近暗伏兵馬,坐等你我發難,呵呵,荒謬!」

「咦?」王子服疑惑一聲,猶豫問道,「如此,國丈還欲動手?」

「此事,我自有定奪,你等且好生准備……」董承皺眉說著,心中也是暗暗懷疑道,我亦是見曹孟德已有防備……莫非仲達乃有後招可誅那曹阿瞞?

「是!」

時至夜色極深,營寨之外的喧鬧聲漸漸消退……除去守夜的數百士卒,其余曹兵酒足飯飽,或是小聲談笑,或是就地酣睡,不一而足。

朝中官員們自也是疲憊不堪,但是他們可不敢睡下,均是簇擁在天子劉協身邊……彼此都心知肚明,若是今夜睡下了,或許明曰就起不來了……望了望天色,董承暗暗給王子服一個眼色,王子服會意,起身孤身一人向偏僻處走去。

而一直注意著董承附近的徐晃急忙俯身低聲對曹艹說道,「主公,王子服離去了……」

「唔!」托著額頭坐在篝火邊,曹艹淡淡瞟了一眼遠處離開的王子服,淡淡說道,「公明,按計行事!」

「是!」徐晃抱拳得令,隨即亦是悄然離去。

「兄長……」扮作隨從隱在司馬朗之後的司馬懿微笑說道,「好戲始與此……」

司馬朗望了一眼離去的徐晃,皺皺眉低聲說道,「仲達,莫要太過了,若是出了禍事,為兄保不住你的……」

「兄長且放心……」司馬懿淡淡一笑,起身附耳對其兄說道,「兄長且去天子身邊,當保無事,小弟先且告退……」

「咦?」司馬朗面上泛起狐疑之色,隨即低聲喝道,「如此光景,你還欲往他處?」

「呵呵,」司馬懿微微一笑,也不回覆其兄長的話,飄然離去。

時至一個時辰之後!

如今曹艹身邊,唯有典韋、許褚二人,卻已是不見其余曹將,而另外一邊,國丈董承亦是獨自坐在篝火邊,別說不見王子服回來,就連其余同謀之人,亦是不見身影。

而朝中官員們,自是戰戰兢兢得跟著天子劉協入營歇息去了。

相比於他們,劉協卻是面不改色,他自是篤定,曹艹不敢對他怎樣!

「主公,」曹艹身邊,典韋憨憨說道,「夜深了,起風了……」

「呵呵,」曹艹輕笑一聲,瞥了一眼遠處的董承,淡然說道,「是啊,起風了……」

與此同時,營寨中卻是有些人鬼鬼祟祟得湊到一處,其余一人四下張望一眼,隨即從懷中取出火折子擦亮,火光一照,儼然是與董承同謀欲誅曹艹的長水校尉種緝……「走水了……走水了……」營中猝然傳來一聲大喊,隨即嘶喊的人聲越來越多,營寨中頓時亂了。

「來了!」閉目養神中的曹艹猛得睜開雙目,轉身望著營中的火光,眼中精光一閃。

與此同時,國丈董承亦是起身,面無表情得望向火起之處。

「哼哼,」曹艹冷笑一聲,起身徑直朝董承走去,口中笑道,「營中走水,國丈且不擔憂陛下安危,猶呆立此處?」

「陛下安危,自有曹大將軍在,豈能有恙?」董承面無表情得望著曹艹,冷然說道,「而曹大將軍且不去營內救火,還有閑情與我談笑,坐看陛下處於危境,如此豈是臣子所為?」

「哈哈哈!」曹艹仰天大笑,隨即望著董承嘲諷說道,「國丈且莫要『擔憂』,依本將軍之見,這火,燒不起來!」

「哦?這是為何?」董承哂笑問道。